漂亮的含情目里依旧没有情绪,此刻消了笑,只剩下沉甸甸的注视。
君如珩不由得心念微动,亦敛肃了神情。他的颈就露在褚尧跟前,和目光一样不设防。
他像是知道最后的时刻快到了,索取跟表达都变得不遗余力。
“殿下,如若这次能全身而退,阿珩必定对您一世忠心,再无隐瞒。”
出了牢门,将离在外等得正自心焦。
东宫这回无旨进出死牢,全是狱卒看在将离和天魁星的兄弟情分上。将离唯恐在这里见到哥哥,表情迟钝的脸上罕见透着一抹急色。
“谕松真人那边都打点好了?”
将离随在身后回:“请旨圣上施以洗灵之法的奏呈已经递上去,原汉藩各部收到了风声,如殿下所料,暗地里皆有动作。一家之乱不足惧,可这么多要防之地同时生变,圣上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理。”
“谕松真人乃父皇亲封的一等国师,他的话在大胤便是佛语纶音,谁敢不信服?”
褚尧嘲讽地勾起唇角:“天子也不可以。”
武烈帝龙颜震怒,翻手将奏呈扔进香炉里烧了:“谕松老道反了天了,无朕的旨意,他怎么敢递这样的折子,真当自己是天命神授了!”
“皇上息怒。”陈之微慌不迭从香灰里抢出折子,拍打着道,“天命,咱们当真不可再违。”
武烈哼一声,眸底含煞:“不可违朕也违了多回,还怕再多这一次吗!”
陈之微不敢反驳,只得赔笑道:“江阶等人在仰春台一跪七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事再没个解决,您就只能将他处以极刑。谕松真人的子侄刚和江家结了亲,为保唯一的血脉不受牵连,他递这样的折子,也是情理之中。”
武烈帝霍然摔碎了茶盏:“多情误事!”
“有情皆孽,多情误事。”褚尧行走在檐下,一眼瞥见拐角处晾着的两盏除祟茶。
天牢之中多杀孽,老道的狱卒都会在出门后喝一盏掺了狗血的除祟茶,寓示着除尽遍身祟气。
褚尧没有追问茶是谁放在这里的,走去端了一盏给将离:“谕松也是人,他想保子侄平安,孤又怎能不成全他。”
将离握杯的手指一动,默默饮了茶。
“洗灵之法如同将人剥皮锻骨,虽能使尘封的记忆曝于天日,可受洗之人也要承受莫大痛苦,不啻死过一回。殿下当真忍心,看他遭这样的罪吗?”
将离鲜少为私情说这么多话。
褚尧把玩着杯盏,手指有着和白瓷一样的色泽,茶汤中几点黑红载浮载沉,两下形成异常鲜明且诡异的对比。
“这是阿珩的选择,噬灵祭开始以前,孤不介意再纵他一回。就当,是对他忠心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