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天灾毁了半座傈山,也湮灭了所有罪证,想要再找到些什么比登天还难。
随着警戒线的范围越来越小,顾希安探查的路径也在一点点扩大,终于,她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那是一座被冲垮的废屋,只剩下半边墙还屹立着,石头墙上漏出几个空窟窿,没有安上门窗,再走进去,被石堆压垮的床碎成了一地木茬,地上有一条手臂粗的铁链,底座用水泥浇固,链子只剩三节,不知是被人为砸开还是被坍塌破坏,镜头转到那面矮墙上,边边角角布满了不规则的线条,横和竖,偶尔是斜线,顾希安仔细端详着,始终看不出名堂。
她求助他:你看这些划痕,是什么意思。
手指抚过那些划痕,有轻微的凹凸感,厉挺后退一步,黑眸微眯,将视线聚焦在其中的一笔一画上。灵光一闪,他拿起脚边一颗尖利的小石块,在墙壁上依样划了几下,线条的质感与墙上的印迹一般无二。
我这样像在做什么。
顾希安恍然:写字。
厉挺点头:如果真的是字,这些笔画太散乱,乍一看没办法拼凑起来。
将那面墙拍下来,顾希安里外又勘查了一遍,生根的铁链,缺了口的搪瓷杯,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周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间四面漏风的石屋曾用于囚禁他人,至于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一遍又一遍不死心,顾希安没有见到想见的人,这个结果虽然在她的预想之内,却难免失落。
离开傈山的那天清晨,厉挺在办理退房手续,顾希安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等,忽闻门口传来几声乡言,昂首望去,店里打扫卫生的阿嫂挥手驱赶着什么,染了尘土的脏布条在空中乱舞。
外头那人似乎不肯走,阿嫂站着劝了好一会儿,嘴里反复说着上别处卖去。
起身走到门边,看见一身傈服的老太太拎着整块的竹篓,花白失色的眉耷拉着弯向眼角,抿着嘴可怜兮兮站在那儿。
顾希安愣了一下,走近了几步,心跳到嗓子眼,我买。
老太太听不懂普通话,也不知道是对着谁说,伴着被驱赶的落寞转身欲走。
我要买的。顾希安颤着声音,想留又留不住,正要追出去,手腕被拉住。
厉挺办完手续,转头便见她步履虚浮往外奔,不放心扶了一把:怎么了。
我要买竹篓,那个奶奶的竹篓,厉挺,你帮我。她有点语无伦次。
厉挺没见过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下一紧,似是猜到了什么。
好,在这里等我。
男人的步子迈得很大,轻松追上了老人迟缓的步伐,低头说了句话,不片刻,厉挺扶着老太太进了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