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彭尼法瑟教士说,“非常感谢。你总是这么善良,戈林奇小姐。可是,因为我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来伦敦,所以我自己过来取一趟也是一样的。”
“我们非常为您担心,”戈林奇小姐说,“我们不知道您去了哪里,没人能找到您。听说您让汽车给撞了?”
“是的,”彭尼法瑟教士说,“是的。现在人们开车都太快了,非常危险,可我对那些都毫无印象。我的头部受到了影响,医生说是脑震荡。唉,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记忆力也……”他伤心地摇着头,“你怎么样,戈林奇小姐?”
“哦,我很好。”戈林奇小姐说。
这时候,彭尼法瑟教士突然发现戈林奇小姐也不一样了。他仔细打量着她,试图分析出不同点在哪。头发?和往常是一样的。也许更卷了一点。黑裙子、项链上的大金属盒、镶着刻有浮雕宝石的胸针,都和往常一样。但肯定有些不一样。也许她瘦了一点?要么是——对,肯定的,她看起来很忧虑。彭尼法瑟教士不太注意人们是不是很忧郁,他不是那种注意他人脸上表情的人,但他今天注意到了。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戈林奇小姐总是一成不变地向客人们呈现一副完全一样的表情。
“我希望你没生病吧?”他关切地问,“你看上去瘦了。”
“唉,我们有许多忧心的事情,彭尼法瑟教士。”
“的确,的确。我很抱歉。希望不是由于我的失踪引起的。”
“哦,不是的,”戈林奇小姐说,“当然,我们也为此担忧过,但是一听说您没什么事……”她打住话头,然后又说,“不,不是的……是这样的——嗯,也许您没在报纸上看到,戈尔曼,我们门外的警卫,被人杀害了。”
“哦,是的,”彭尼法瑟教士说,“我现在想起来了,我的确看到报纸上提到过这件事——你们这儿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听到他直率地提到谋杀这个词,戈林奇小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寒颤竟然让她的黑裙子抖了一下。
“可怕,”她说,“可怕,伯特伦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是那种会发生谋杀案的旅馆。”
“不是的,当然不是,”彭尼法瑟教士赶紧说,“我敢肯定你们不是的。我是说,我从来没有想过那种事情会在这儿发生……”
“当然不是在旅馆里面,”戈林奇小姐说,想到事情的这一面,她的情绪高涨了一点,“是在外面的大街上。”
“这样跟你们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彭尼法瑟教士安慰她说。
显然说这样的话不怎么合适。
“但它和伯特伦旅馆有联系。我们不得不允许警察在这儿四处询问,因为遭枪杀的是我们的门卫。”
“这么说外面是你们新雇的一个人。你知道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刚才就觉得什么东西看上去有点奇怪。”
“是的,我知道他不太令人满意。我的意思是,不是我们惯有的那种风格。可是当然了,我们不得不赶紧找一个。”
“我现在都想起来了,”彭尼法瑟教士说,把他一周前从报纸上看到的一些模糊的记忆拼凑到一起,“我还以为被打中的是个姑娘。”
“您是说塞奇威克夫人的女儿吗?我想您还记得在这儿见到过她和她的监护人勒斯科姆上校一起。显然她在大雾中遭人袭击。我想他们是想抢她的包。不管怎么说,他们向她开了一枪,然后戈尔曼——他以前曾是个镇定自若的军人——他冲过去,挡在她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子弹,可怜的人儿。”
“非常让人伤心,非常。”彭尼法瑟教士摇着头说。
“这使一切都变得极为糟糕,”戈林奇小姐抱怨说,“我的意思是,警察不断地进进出出。虽然这也是应该的,但是我们这儿不喜欢这样,尽管我必须承认总警督戴维和沃德尔警佐看起来都非常值得尊敬。他们便装来访,而且样式非常不错,不是人们在电影里看到的脚穿长靴身披雨衣的那种。几乎像普通人一样。”
“呃——是的。”彭尼法瑟教士说。
“您去过医院吗?”戈林奇小姐问道。
“没有,”教士说,“一位非常好心的人,非常好心的人——我想是个种植蔬菜和水果的农夫——把我救了回去,他的妻子照顾我直到康复。我非常感激,非常感激。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热心肠的人真是件令人振奋的事情。你不这样认为吗?”
戈林奇小姐说她认为这确实非常令人振奋。“可是,报纸上报道的犯罪案件却总在不断增多,”她接着说,“那些令人感到恐慌的年轻小伙子和姑娘们,他们抢劫银行、抢劫火车、袭击路人。”她抬眼看看说,“总警督戴维正从楼上下来。我想,他可能想和你谈谈。”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跟我谈话,”彭尼法瑟教士困惑地说,“要知道,他已经找过我了,”他说,“在查德敏斯特。我想,他非常失望,因为我不能告诉他任何有用的东西。”
“您不能吗?”
教士惆怅地摇摇头。
“我记不得了。事故发生在一个叫贝德汉普顿的地方附近,而我一点都不明白我在那儿干什么。总警督不停地问我为什么去那儿,可我无法回答他。非常奇怪,不是吗?他好像以为我曾驾车从一个火车站附近开往一个教区的牧师住所。”
“听上去这很有可能。”戈林奇小姐说。
“这根本不可能,”彭尼法瑟教士说,“我是说,我为什么要开着车在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地方转悠呢?”
总警督戴维已经走上前来。
“您来了,彭尼法瑟教士,”他说,“感觉身体恢复了吗?”
“哦,现在感觉相当好。”教士说,“不过还经常头痛。医生告诉我不要太累。可我好像还是想不起来我应该记得的事,医生说这些记忆可能永远都不会恢复了。”
“嗯,”总警督戴维说,“只要有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他带着教士离开柜台。“我想让您试着进行一个小试验,”他说,“您不介意帮我这个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