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文泽娘最起码得打点一下同一代人的人际交往关系,现在她收了份子钱后却说这话的确不厚道,连带着文泽在村人面前都抬不起头。
文泽爹自始至终都是装聋作哑,原因无他,的确是因为一个钱字,因为收到手的份子钱比他估计的多了太多,而且大多是来自于文泽的人脉关系。
于是膨胀而迷失的他担心儿媳妇索要一半,因为像文泽小夫妻这种婚后不和公婆住在一起的情况,当公婆的理当给小两口一半甚至是大半的喜宴礼金,便于他们顺利地展开并维持婚后生活。
但是文泽爹看着一串串的铜板儿,眼热得很,所以此时此刻他站在了老婆这边,厉声斥责武秋菊不贤不孝,没有一点儿嫁妆不说,还唆使娘家人对公婆不敬。
武秋菊对此置若罔闻中,她懒得在意公婆如何怎样,只要身边的丈夫对得起她就好……一想到路上丈夫哭得像个孩子,她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文泽一直等待着他爹的态度,终于等到了一腔浓厚的失望,他都懒得解释是因为他娘到金记闹腾了那一出,所以他没让武秋菊带过来嫁妆。
他失望得甚至都懒得看一眼台上的爹娘,别人家的爹娘在儿子娶媳妇这天都是欢天喜地,他呢?
他娶上了媳妇就成了自己爹娘的仇人,他们作天作地而合伙将他的脸一次次踩在脚下,不是当他是仇人怎么能做得出来?
文泽瞧着文清源和武安来已经走出喜棚,走到了院门外,他大声表态,以后谁家有婚丧嫁娶的红白事儿,到金记铁铺通知他就得,他出两份份子钱,这下来吃喜宴的村人都安了心。
末了,文泽平静地看着他爹娘,他生命中最熟悉的双亲,却在这几天,在他生命中应该最幸福的这几天冷血得如刽子手。
终是忍无可忍,文泽掷地有声说两个老的已经将他这个儿子的脸踩在了脚下,踩成了烂泥,那么断亲吧!
文瑞也看不下去了,他帮腔说大伙儿都看见啦,两个老的做得太过分,而文泽不能不要脸,断亲后,各过各的,他来做断亲的相关手续。
是的,文泽爹娘早已将文瑞得罪透了,先前他们在金记闹了那么一出,就是没把文瑞这个里正放在眼里,事后也没见两人送口吃的表达歉意。
而今天的喜宴更是没给文瑞一点面子,不让文清源写礼单,文瑞没话可说,但是他还在这儿杵着呢,这老两口却让秦二狗这个没长齐毛的小崽子写礼单。
那好,既然当他这个里正是死的,那么他就有必要证明一下他是个活人!
文泽爹听到文瑞这样说才后悔了,可他又不舍得到手的份子钱分给儿子和儿媳妇一半,所以他装聋中。
文泽娘不仅没有一丝悔意,还恬不知耻地向文泽索要十九两银子的养育钱,文泽答得干脆,用了从钱大双那儿听来的文词儿,长不慈而子不孝,断了亲后就是恩断情绝。
文瑞晓得这一大笔份子钱也够文泽爹娘吃喝好几年,他冷笑着说文泽娘这是学了归榆花的好本事,应该给归榆花出点儿酬谢钱。
归榆花还当了真,一瘸一拐跑到台子上揪住了文泽娘要一百个铜板儿,与此同时,杨桂芝和柳金娥也跑上去,合力从尤青手里的钱袋子里抢了一串铜钱,正好是一百文,这两个相视一眼,乐呵呵下台回家分钱。
秦二狗人单力薄而不敢上手,那秦来财呢?
秦来财根本就没坐席,他蹲在厨房里想吃啥吃啥,最后吃得拉稀啦,这会儿还蹲在茅厕里起不来。
至于负责做饭端饭菜的女人早就拿到了酬金,各自打包了一份喜饭,早就溜之大吉。
文泽爹不屑于和女人打架,他眼睁睁看着老婆和归榆花扭打到了一起,滚下了台,他面无表情地从尤青手里揪下来钱袋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抱大孙子似的。
文瑞吩咐两个巡逻队的汉子拉开了文泽娘和归榆花,声称谁再闹腾就收押三天。
归榆花在文瑞这儿吃过了好几次苦头而不得不学乖,一瘸一拐回家找两个儿媳妇去分钱……结果连个屁也没分上。
而文泽娘呢?
在喜宴上,她一直风风光光的,而现在滚了一身的脏污,她就将这归罪在文瑞身上,扑过去就去抓挠文瑞。
文六斤抱着臂一动不动,瞧着和他要好的那两个巡逻队汉子对视一眼后,他们轻松地反扭了文泽娘的胳膊,文瑞冷声宣布将文泽娘收押三天,文泽爹负责送水送饭。
钱大双听完文泽的述说后反应平静,心道文泽娘也是个喜欢作妖的啊,不过她此前藏得很深,现在见了银钱就冒出来啦!
见钱大双不气不恼,文泽心里稍感安慰,“大双,你不知道我心里难受的,就像是做了噩梦一样。”
钱大双神色云淡风轻,哄着,“好啦,文泽哥,你都是有媳妇的人啦,噩梦过去啦,你和秋菊好好过日子,天天都会做好梦。”
武秋菊在心里鄙视了丈夫文泽一把,因为文泽一个打铁汉在钱大双面前,就像是一个在外面受了气,寻求大姐姐安慰的小弟弟,是的,她晓得钱大双比文泽小好几岁。
钱大双了然血脉亲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文泽哥,你爹娘没理由住在金记,如果你以后有了能力,可以在镇上给他们买处院子……”
文泽迫不及待打断,“大双,你快饶了我吧,我可没有这个打算,万一他们住在镇子上,天天过来找我和秋菊的不是,那我们迟早得散伙儿,还有,我还打算再过几天买些熏制品捎回去呢,这下倒好,省下啦!”
这时,武秋菊蹙起秀眉,“文泽,不知道我哥会不会告诉我爹娘?我怕我爹娘知道了你家的破事儿,明天在回门宴上让你难堪。”
文泽想想也是,如果回门后,岳父和岳母知道了也不会太生气的,但是如果武安来今天回家后就说了,那明天的回门宴……他得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