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原来是纪狂士拍案而起,“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才当得一个狂字,”一付如醉如痴的样子,念着念着声音渐小,他叹息道,“纪某枉称狂士,居然不如一个小姑娘……如此豪气之作!”
停了停他又开始念诗,如此反反复复不厌其烦,他疯疯癫癫的样子让夏兰舟露出一副厌恶之色,七娘看在眼中,却故意赞道:“亦狂亦侠真名士,能哭能歌迈流俗……难怪先生被人称为狂士,果然是性情中人。”
纪森疯癫发作之时,旁人都是避之惟恐不及,现今居然有人称赞,他心中不免欢喜道:“来、来、来,小姑娘再作几首给我听。”
七娘给唬了一跳,还作?他以为是做饭吗?这么容易……正思索怎么回了他,却睇到夏才女苍白如纸的脸,心下一软……虽说夏兰舟不是好人,但夏兰蕊其实并不坏——她才情出众但不会恃才傲物,只是性子清冷些。
于是她笑道:“纪先生说笑吧?我连压箱之作都拿出来了,还能有什么好诗?其实除去第一首是今日之作外,后面的三首都是以前的即兴之作……七娘实在是受不起先生谬赞。”
众人这才点头,心下暗道:这才对,这几首诗篇篇都是精彩之作,若说能一气作出这么多的好诗,可不就是神仙了么?但又叹气,自己纵其一生只怕也作不出一首这样的……
苏大学士点头道:“姑娘赞而不骄,又能够诚实坦言,世间男子亦难比矣!”转头向纪、董二人道,“这九重门的彩头当刘姑娘莫属,各位以为如何?”
七娘忙道:“先生,这几首都不是我今日之作,不能算的,还是另外出题吧。”
“刘姑娘,不用了,”夏兰蕊轻柔而又坚定的说,“便是我穷尽一生也写不出象姑娘那首会须一饮三百杯的诗句,我输了。”
七娘诧异的转头对上了夏兰蕊坚定而坦然的眼眸。
夏兰蕊看着七娘;五味杂陈,她自小就站在名声的顶峰,无人能与她并驾,所以她也从不将之看在眼里,如今突然有人能够超越她,那种感受就象她忽然被人从顶峰拉了下来,这时她才知道她不是如自己以为的那么超然,原来她也会妒忌……
七娘心里也很复杂,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夏兰蕊确实要比她哥哥要可爱的多……至少她有认输的勇气。
第三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筒子对我半章更有意见;所以我现在一章更了双眉将房门轻轻关上,回到书桌前,看到小姐正小心翼翼的拆着画筒。
“这么难拆,这画也不知值多少钱?”双眉喃喃道。
片刻之后,七娘终于将那画自那特制的画筒中取出。
她将画轴展开,双眉的视线随着那画展开后,啊的一声愣住了,七娘也是一付怔忡之色。
一叶轻舟之上,一位少女轻倚舟头,一个船夫在舟尾划舟。
看上去这是一副再平常不过的人物画,可让人觉得诡异的是那个少女……那个少女素衣素妆,因为是远景,面目并不清晰,但那气质……一分慵懒,二分随性,七分优雅,分明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七娘。
七娘看着那画,不知为何无端有了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她抓起书桌上下午双眉为她泡的一杯已经冰冷的茶水,一饮而尽。
双眉来不及阻止,又怕她凉着肚子,赶紧为她又去泡热茶。
七娘放下杯子,看着那画还是觉得心浮气燥,她皱着眉头,当眼眸扫过桌上的笔墨颜料时,她眼眸一亮,有了主意……
须臾后双眉将泡好的热茶递给七娘,看着经小姐加了料的画,新奇的道:“小姐好厉害,只是将衣服涂成红色,勾了几笔,就一点都不象小姐了。”
七娘看着也觉得满意,那画上的少女平白添了几分艳色,神采飞扬中透着几分颯爽之气,哪还有七娘的半分影子?
“可是小姐不是答应了夏小姐,要将图借给她看的吗?这样……好吗?”
七娘赢了彩头后,夏兰蕊就向七娘提出借画一观,赢得有愧的七娘自然不好意思拒绝。
但她又不甘心就此便宜了夏兰舟,就借口这特制的画筒难开,而自己有些不适需要早些回去休息,允了她明日再看。
就这样和刘诚兮连最后一园的彩灯赏都未看几眼,就回了云志楼。
双眉的话七娘未答,她心中疑云重重……夏兰舟兄妹为何这么着紧这画?还有那来历不明的倨傲少年显然也是为此画而来,这画到底有什么玄机?最重要的一点是,包先生说过这画是一百年前所作,这画上的人儿和自己相像,究竟这是巧合还是……七娘心下一凛,难道说一百年前就有人知道自己会李代桃僵,借尸还魂来到这个时空?
正在这时门外走廊有人走动说话,却原来是夏家兄妹回来了。
七娘对双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倾听,听见夏兰舟吩咐书僮为他准备洗澡水时,她眉一挑,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