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舞下脚极为用力。那婆子又不敢反抗。便只能抱着头在地上翻滚哀鸣,看起来好不可怜。
许是这样的场景在落霞院里见得多了,其他丫鬟婆子虽然面带不忍,却没有半点惊讶。更不敢出言相劝。就怕凤鸣舞将火烧到自己身上来。
察觉到四周的视线。凤鸣舞停住脚狠狠瞪着瑟缩的下人们,尖声骂道:“狗奴才,看什么看。本姑娘让你们把这洛水轩给砸了,都没长耳朵吗?我可警告你们,谁要是不听话,回了落霞院我就让人把你们都卖到最下贱的地方去!”
这一番叫骂下来,即使凤鸣舞是主子,所有的管事看她时眼中也只剩了冷淡。
因为某些原因,威远侯府的下人都是签了死契的,便连他们的子女,日后也只能是威远侯府的下人。
虽然他们真的只是侯府的奴才,但凤鸣舞一口一个“狗奴才”,虽然不是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听在他们耳里仍是格外的刺耳。
身为府里管事,这些人手里多多少少都有了些权柄,平日里就算是夫人都会给他们几分颜面,如今到了二姑娘跟前,合着他们只不过是个只能任打任骂的狗奴才?
便是有那死忠于赵幼君的管事,这时也难免对她是否仍能东山再起有了疑惑,亲女儿都能教成这样,夫人真的是如他们往日所见的那般高贵雍容,看事看物有见地?
一旁的凤止歌将这些人的神色尽收眼底,都忍不住默默为凤鸣舞点个赞了。
果然,敌人的猪队友,就是我方的神助手啊。
有了凤鸣舞的这番搅合,想来,慕轻晚要收服这些管事,要比预想中来得容易许多。
不提这些管事如何想,凤鸣舞不仅一通打骂,还直言若是有不听话的就要被她卖到最下贱的地方,跟着她来的那些丫鬟婆子闻言都面色大变。
这些人都深知凤鸣舞的秉性,根本就不怀疑凤鸣舞话里的真实性。
在侯府这等钟鸣鼎食的人家里呆久了,这些丫鬟婆子平时过的日子可不比一般的小富人家差,就算时不时要忍受凤鸣舞的坏脾气,也到底是瑕不掩瑜。
她们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被卖到那等腌臜的地方,等待她们的,将会是怎样悲惨的命运。
没有人敢用自己将来的命运来赌凤鸣舞会不会一时心软放过她们,所以这些丫鬟婆子即使知道若是真的听了凤鸣舞的话砸了洛水轩,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再怎么样,总归不会差过被二姑娘卖到那等地方去吧?
于是,先前还犹豫着不敢动的落霞院诸人咬了咬牙,挪开步子,或桌椅,或茶盏,或这厅里的各式摆件,各自找了东西准备开砸,甚至还有几人瞧中了同一样东西起了争执的。
眼见落霞院的丫鬟婆子便要将洛水轩弄得一片狼藉,慕轻晚眼中第一次现出怒火,她一只手重重在桌上一拍,沉声低喝道:“放肆!”
这话既是说落霞院的下人,也是说凤鸣舞。
慕轻晚虽然在威远侯府当了二十年的隐形人,可她当年毕竟在京城掌过侯府中馈,发起怒来亦不乏威严。
落霞院诸人被这一声低喝骇得手一抖,若不是抓得紧,恐怕手中的东西便要应声而落,真正的贯彻凤鸣舞方才的命令了。
就连凤鸣舞,即使她心里仍是怒火中烧,也没在这当头出言顶撞。
凤鸣舞没有开口,慕轻晚却是冲着她训斥过来。
“凤鸣舞,原本我念在你毕竟年纪尚幼,不想与你多做计较,但如今看来,你这脾气若是再不好好管教,日后说不得还要连累到我的止歌。”
“瞧瞧你们的样子,主子不像主子。下人不像下人。”
“做主子的不知道体恤下面的人,动辄就是打骂。做下人的明知主子言行不妥,非但不加以劝阻,还为了免于惩罚帮着主子犯错。”
“既然如今侯府内院由我来管,便断然容不得你们如此胡来!”
慕轻晚眸色泛冷,若说先前她还能不与凤鸣舞计较,那如今她对凤鸣舞便只剩下厌恶了。
就如她所言,她不在乎凤鸣舞的言行有多粗陋不堪,反正凤鸣舞也不是她的女儿,就算可以预见。她若不改了这性子。将来出嫁之后绝对没有好日子过,到时候该担忧的也是赵幼君而不是她。
她真正气的是凤鸣舞这些不当的行止若是被外人看了去,恐怕会叫外人置疑与凤鸣舞同气连枝的凤止歌是不是也一样品行不端。
名声,在这个对女子异常严苛的年代来说。很多时候是重于生命的。
若凤止歌真的因为凤鸣舞而名声有损。将来议亲时。凤止歌不知道要吃多大的亏。
对如今的慕轻晚来说,女儿便是她的一切,任何人想要对女儿做不好的事。都得问她答不答应才成!
厌恶地看了仍昂着头一副死不认错的样子的凤鸣舞,慕轻晚也不与她多说,开口扬声道:“来人!”
上前的是管着洛水轩的林嬷嬷。
她恭敬的行了礼,低眉顺眼地道:“夫人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