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那些虾是我偷偷拿的,他只当是主人家赏我的,才拿回家去了.....小姐你开开恩罢,我什么都说了......”
画眉道:“你早说不就好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东西,你只实说罢,为什么要那样干?”
小云抹了两把泪道:“小姐,如今我不敢瞒您,只实说了又怕您不信我,反说我故意撒谎,所以才不敢说的。”
小桃道:“你先别管我信不信,只先说来,信不信的我听完了再说。”
小云跪坐在地上,哽咽着道:“小姐,奴婢家里只有一个娘亲和一个弟弟,爹爹早年间因病故去了。娘亲身体又不好,只在家里给别人家浆洗些衣物,缝缝补补的贴补着过日子。两年前奴婢的弟弟因得了一场病无钱医治,奴婢没法才跟娘商量了到府里来做丫头,拿了卖身的银子给弟弟看了病,总算这府里是极好的人家,对我们下人当人看不打不骂的,我只暗地里高兴找到了好主子,虽然是在厨房里干些粗活,但是于大娘和那些婶子大娘们对我平日里都不错,我也想着将来攒些银子让我娘和弟弟过好日子,再送弟弟去念书....只是前些日子,弟弟来送信儿给我说我娘病了,大夫说是平日里劳累过度吃喝也盯不上,给开了药方还让多买些肉蛋之类的调养身子。那日弟弟晚上来找我要银子买药,正巧我看见厨房的木盆里放着好些大虾,我想着我那几钱银子哪里够给我娘买那些好东西调养的,当时便象鬼抓住我的手似的,就动了歪心思......我瞧着那木盆里足有六七斤的虾,若是少几个也看不出来,便趁着晚上没人注意偷着拿块包袱布包了几个,晚上我弟弟来门房处拿药钱时,我偷偷告诉他让他黑了天来厨房院子后墙那里,说是主子赏了几个大虾让他回家求邻居大婶给做了,我没让他来门房那里,只说是怕麻烦,其实他根本不知道那一包虾子是我偷拿的......小姐......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我弟弟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就饶了他罢......”
说完,便整个人缩成一团,哭个不住。屋里几个人听了,也都不语,只有于氏仍是生气,推了小云一把道:“你这丫头也是个蠢的!你母亲那病是整日操劳落下的,岂是吃一两回鱼呀肉呀就好了的?那是得长期好饭好菜供着调养起来的,便是那日那一木盆的虾你都偷了去给她一顿吃了,怕是她还吃撑死了呢?要是让你母亲知道你偷了主子家的东西,手脚不干净,她岂不是要气死?”
画眉也道:“怪不得于婶子说你,你真是个笨的不开窍的。这府里主子们待咱们如何你也不是不知道,就算是你心里有难事儿,何妨跟小姐来说一说,或是就是跟于婶子说说,她们也能帮你想想法子,不比你去偷拿府里的东西强多了。你虽说是和你弟弟无关,可是那偷出去的东西也是经他手的,若是真闹到衙门里去审起来,你以为就凭你几句话就开脱得了他么,他那样小小的年纪便要受连累,你母亲还生着病,若是知道了,你让她怎样活呢?今后还拿什么脸去做人呢?”
小云听了心里刀剜似的难受,也不知如何回话才好,只用手捂住了脸一个劲儿的哭着。小桃瞧她这样子,也是可怜,想了半天,才道:“行了,如今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至于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我自有法子去分辩,若你说的是真的,虽是为了你母亲一时动了贪念,只是不论如何说只不应该偷拿东西,这却是你的不对,你知道么?”
小云哭着点头,道:“姑娘,我知道错了,是我的不是。从那日我做了这件事儿,心里整天都慌慌的,只怕被人看出首尾来,等到厨房里闹着要抓贼,我本想着跟于婶子说了实情,只是我又怕主子们发火把我赶了出去,或是发卖了可怎么办呢,因着这样我便一直没敢说......”
小桃叹口气道:“行了,这件事儿我如今全知道了。现下天也晚了,你也下去吧,这事儿容我想想,看要怎么办?”
于氏问道:“小姐,这丫头还要在小仓库里锁着么?”
小桃道:“不必了,仍叫她回下人房里去睡罢。如今她既已说出她弟弟的事情,你还怕她能跑了么?她便是为了病中的娘和弱弟,也断不会这样做,否则前几天你没抓到她时,她要跑早跑了,还等到现在?”
于氏听了便领着小云下去了,几个丫头便议论开了,喜鹊问道:“姑娘,你准备就这样算了么?”
小桃笑道:“我瞧她说的话倒有八分真,等明日让周管家找个人儿去小云家里邻居处暗查一番,看看她娘是不是真的病了,若是她说的是真的,这事儿倒有三分可恕,若是她撒谎,那可就是另一回事儿了!且等明日再说罢。”
画眉却道:“姑娘,你要发善心也不是这样的弄法儿。就算那小云丫头说的是真的,也没有这样白偷了府里的东西,就一声不响就算完了的。虽说她是为了她娘,可是说起来咱们府上哪个丫头小子家里面儿是宽裕的,若是你可怜这个小云丫头,其它的下人们都跟着学起来,你今天拿条鱼,我明天拿块肉,各有各的难处,咱们这府里可不都乱了套了么?”
喜鹊笑道:“别说,画眉说的还真是那么个道理,姑娘你可好生想好了,这次若是这个小云的事儿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下次再管别人可就难了,拿什么嘴去说人呢?”
小桃想了想道:“你们说的也有道理,容我想想罢,看看怎么处置合适。”
几个人正说着话儿,就见外面有个粗使丫头的声音道:“姑娘,二少爷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呢。”
小桃心下奇怪,二哥向来是有事儿便直接来桃仙居找她,这次却叫个人来屋里叫她,令她颇感奇怪。小桃便吩咐丫头们不必跟着了,自己便出了院子来到二哥乐武的屋子。
待得来到乐武的屋子里,只见她二哥半躺在床边上,两只脚高高的架起来,两只胳膊捧着脑后,皱着眉头一脸的愁眉苦脸模样。小桃瞧见了笑道:“哟,二哥,你居然也有愁眉苦脸的时候儿,这个时候把妹妹叫来,想是有什么事儿要商量?”
说着,坐在床边上,笑嘻嘻的瞧着她二哥。乐武瞧见妹子来了,脸上神情一震,翻身便起来了,小桃瞧他二哥急匆匆那样子,倒觉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捏住了乐武的鼻子,这却是他们兄妹俩从小最爱玩的把戏,每每小时候小桃受了委屈或是不高兴,乐武便捏着鼻子做鬼脸儿逗她开心,小桃这时扭住了乐武的鼻子,乐武便一扬脸儿道:“好妹妹,你别现在闹我。我有心事和你商量呢。”
小桃笑道:“我没听错吧,二哥你向来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竟然还会有什么心事?可别惹妹妹笑了,是不是你又缠着我给你做好吃的了?”
乐武苦笑道:“我的好妹子,二哥哪还有心思跟你扯闲话儿开玩笑呢。我是真的有事儿,这事儿我却不敢跟娘和爹说,若是说了怕是挨一顿好骂,爹赶我出去的事儿也干得出来呢。”
小桃见了乐武这样子,倒真不象是和自己开玩笑的,便也收了玩笑的态度,正色道:“二哥难道真有事儿吗?说给妹妹听听罢。”
乐武叹口气道:“都怪我太贪财了,头两年咱们铺子赚钱时妹子你不是给了哥哥好些银子么?说是让我零星花用,家里都有公中的使用,哪里用得着这个银子?那时我们衙门里有人要凑钱入一家钱庄的份子,我便将这五百两银子也投进去了。过去这一年每月也有些银子的收益,只是今天突然听说那家钱庄的老板犯了事儿,这铺子都关了。还是我们几个衙门里的官差跟着上面的大人去查封的,我想我这五百两银子怕是要收不回来了,怕是要打水漂儿呢。我急得不行,又不敢跟爹娘和大哥说,只好跟你说说,你说要怎么办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