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枣挪开自己的眼睛,她从小冰箱中翻出牛奶和方糖,一边说话一边帮粟桐调制咖啡,“但他如此布局,应该不只是单纯想要保护雷帝。”
雷帝有心机有手腕,身边也有死心塌地的助手,她要是一跃成为外角南的校长未必会吃亏,并且雷帝手上的权力若是和卫立言合并,想要吞并整个外角南简直轻而易举,没有必要搞得各方势力星罗棋布,除非隐藏在背后还有一个更深的目的。
“是方舟。”粟桐道,“他们之所以一明一暗可能是为了试探和迷惑方舟。”
说着她又倒抽了一口凉气,“小枣儿,我终于想明白为什么雷帝要冒风险收留薛莹,而薛莹又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内精神近乎崩溃了。”
雷帝愿意收留薛莹,并非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在外角南这种地方只有利益关联,薛莹拿不出交换条件或她本身没有利用价值,雷帝估计都想不起还有这么个“朋友”。
外角南其实比想象中要纯粹,所有人都不必猜想彼此之间有几分真心,只要这份关系以利益和物质相维系,就可以明确知道强弱关系,值不值得以及终止时间,少了很多的虚伪表面。
而薛莹被雷帝看中,既是因为她来自东光,方舟眼下的核心所在,也是因为薛莹已经被方舟吸收,她是方舟与外角南相互沟通的桥梁,雷帝想以第三人的身份接近方舟,刺探方舟的内斗情况,伺机而动。
“……小枣儿,”粟桐已经从窗户前离开,她端着咖啡杯倚在沙发上忽然道,“船是不是降速了?”
游轮很平稳,外面也没有大风浪,几乎感觉不到行船时的颠簸,但如此明显的降速还是能被身体感知。
穆小枣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航行近四个小时,应该是到公海了。”
“那雷帝的行动也该拉开序幕,让我们看看演得到底是哪出戏了。”粟桐又灌了一口咖啡,杯子不够大,咖啡又垫得太多,即便加了奶和糖仍然压不下浓郁的苦涩,就连穆小枣也不是很喜欢……粟桐理解不了庄语対咖啡的爱。
而庄语此刻不仅不知道粟桐対自己味觉上的质疑,还没有□□的陪伴,她手里只有一杯香槟,庄语酒量不差,但比起微醺时的欢愉,她现在更需要清醒的头脑,酒精……哪怕是一杯香槟中蕴含的酒精都会令人麻痹,因此庄语只是端着不喝。
她是个颇为陌生的面孔,雷帝这艘船上的工作人员也不见得各个认识庄语,更何况外角南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陌生感既给庄语带来了方便,让她不管出现在哪里,有什么轻微地反常行为,都不会引起太多关注,同时也让庄语难以融入周遭环境,不管是谁要说话时,都会选择离她远点。
除了宴会厅,其它地方也是狂欢与热闹排在优先位置,庄语能在这些人身上看到一种近乎狂热的气息,今朝有酒今朝醉和破罐子破摔已经不足以形容,庄语怀疑他们都吸食了毒品。
毕竟在外角南这种地方不碰毒品的人少之又少,而这种以狂欢为主的场合本就属于毒品传播的沃土,庄语什么都不敢吃也不敢喝,就是怕一不留神就中招。
船的行驶速度已经很慢,甲板刚开放没多久,这里空间更大,人员再怎么聚集也不会有挤压逼仄感,庄语找了个角落站着,旁观不断有人嗑药上头,下饺子般往海里跳……关于这一点雷帝事先有所防范,刚减缓速度就放了救生艇下去,时刻准备捞人。
能做出这种荒唐事的除了极少部分装疯卖傻讨命活的聪明人,那就只剩下真荒唐的底层,他们可能跟尹茶茶一样,只有一村一镇的管辖权,这辈子也没有能力往上爬,因此大脑放空,雷帝说是生日宴,自己又被所依附的权力名正言顺弄上了船,那就专心玩乐挥霍,毕竟谁都明白自己只是炮灰,现在还不找乐,以后就没得找了。
与此同时,庄语还发现四周跟着的渔船商船比雷帝这艘游轮降速更早,现在已经远远甩开了一大截,肉眼很难观测到甲板上的情况,但好似这些船上都没什么人。
庄语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见的人,她将香槟随手一放,刚准备往走廊里钻就被忽然出现的辰月拦了个正着,“姑娘打算去哪里?”
庄语:“……”她面不改色,“这里太吵,我喝了酒又吹了点风,头有点疼,想回舱房休息。”
辰月凑近,在庄语身上闻了闻,“你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喝酒,喝在哪里了?”
庄语从这种不必要的严谨里看出了些许端倪,辰月应该不是忽然出现,她恐怕已经暗中盯了很久,刚开始出于一些原因,辰月并没有将自己关起来限制自由,但随着时间推移,在各种利弊的权衡下,还是做出了更加保险的选择。
于是庄语更加冷静,她抓了抓在风中凌乱的短发,“如果雷帝打算把我也关起来,那不妨直说,我毕竟是粟桐和穆小枣的朋友,摆脱不了帮凶的嫌疑,又承雷帝救命之恩尚未报答,不管雷帝打算怎么处置我,我都不会反抗。”
庄语这句话是半中半洋的混合体,而辰月属于听力堪堪够用,但不太会说普通话的类型,她隐隐觉得庄语这句话是在讽刺自己,但庄语偏偏顶着一脸的真诚,从面部表情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为了不耽误功夫,辰月只能略过这一点,将任务继续往下推进,“那就请庄姑娘随我来。你放心,宴会结束之后粟桐和穆小枣兴许会接受审判,但我们一定会放您平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