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拿着木匣走在宫道上,偶有宫人经过,并不曾停留。
她知道走哪条路最近,她知道怎么走能尽快绕出宫门,她甚至知道紫宸殿外的石狮子下埋着一个绿瓷瓶,瓶子里放着成德二年的冬雪。
那是她亲手埋进去的。
只是,不知道那冬雪是不是变成了雪水,不知道那个瓷瓶还在不在?
她本想走得慢些,却看见来往的人行色匆匆,又觉得慢慢走不合时宜,只得再次加快脚步。
她想多停留一些时间,又想尽快离开这里。
走着走着,不知为何,眼睛就红了,泪水掉落在青石板上,细如尘埃,无人在意。
她眉眼低垂,只盯着脚下的青石板路,并未注意到前方的‘凤仪宫’宫门前,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紧盯着她,随着她的走动,那目光离她越来越近。
直到她感觉自己笼在一道暗影里,才抬起头来,只看到漆黑深沉的双眸。
韩元驰低头看着她,宽硕的身躯如一堵肉墙般挡住去路。
近日,‘凤仪宫’临近完工,他每日都到宫里盯着。
不想,在这儿遇到了故人。
他没记错的话,他曾救过这个人的命,他是清风楼的股东,他的别院有个没良心的人住着。
当然,清风楼按时给了分红,别院的租金也给得及时。
所以呢?
拿钱买人情!
有人就可以和他刻意保持距离,装作不认识他。
算起来,他们已有一、二、三……四个月未见。
若不是今日在这里遇到他,他真的怀疑他韩元驰的生命里还有个叫谢凝的人。
韩元驰看着那红木匣子,冷哼一声,“匣子里是什么宝贝?宫里哪个贵人赏的?”
谢凝冷不防在这儿遇到韩元驰,恐怕他看出异样,忙歪头把眼角的泪拭去。
“谢公子好手段,不但进了宫,还得了赏,怪不得为人越来越倨傲!”韩元驰低头,看到谢凝眼角的那团红,余下的狠话便再也说不出。
傻子也能看出来她刚刚哭过。
“去了哪个宫里?谁把你弄哭了?”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语气带着不自觉的温柔。
“没有!没有!”谢凝摇着头,答非所问。
这时,若韩元驰真骂她两句,她反而能硬着心肠怼上两句,但一个委屈的人就怕遇到这种带着关怀的轻声细语,原本只是有些薄泪的谢凝,听到这两句关怀,豆大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
韩元驰见她如此,抓着她的手臂。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泪珠儿落在他靛青色的罗纱袖上,透过里衣,触碰到他的肌肤,有些凉。
身后传来高呼,“谢凝!谢凝!”
是韩元俨!
韩元驰猛然把谢凝拉进宫门,掩在宫门后,尔后自己走出来,神色自若。
韩元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大哥,你看到一个书生没有?”
“可是穿白色衣服?头戴子瞻帽?”韩元驰问道。
韩元俨狂点头,“正是!”
“别追了,你追不上的。”韩元驰说道:“一炷香前已经过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了宫门。”
韩元俨:走这么快吗?
韩元驰明知故问:“他是什么人?你找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