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男子趴在地上缓了缓,呸出血水,继续开口:“少爷如今,怎的也落到这般境地了?不若,我去找找小女帝陛下,告知你在此处?”
一路上,为了不扎眼,楚婕等人都换上了粗麻短打衣服,一副贫苦百姓的装扮,到了庄子也不想吸引人,仍旧穿着粗布衣裳。
当年,醉酒男子意外躲在暗处看到贺年被黑衣人人掳走,他当时没有高声呼叫,一来是担心暴露自己,黑衣人杀自己灭口;二来是他在贺年身边那些年,也没少贪墨银钱,贺年没了,也除了他的心头大患。
于是,他悄悄背了包袱,翻墙离开了贺宅,他也没立刻离开,而是躲在城里,暗地里打探贺宅的消息,想着要是贺年没了,黑衣人也走了,他还能折返回去,将贺宅里的财物再搜刮一空,毕竟他在贺年身边那么久,一些藏宝之地,就只有他和贺年知晓。
谁知道,竟有人强硬接管了贺年的家产,暗地里观察之后才知道,那人竟是贺年的儿子,那小子搭上了靖阳郡主家的姑娘,借着郡主的势力,霸占了财产。
他心有不甘,更多的却是害怕,那小子如今借着别人的势力,万一自己要是被他发现了,以自己从前对他做过的事,那小子也不可能放过自己,当下也不敢再想贺年的家产了,带着自己多年贪墨的银钱,逃往了当时是属于煊国境内的北方。
刚到北方的前几年,凭着他手里的银钱,也在北方置办了不少家产,日子过的好不潇洒,美酒美人都不缺,后来,他喜欢赌钱,家产被一点点输了,从富商,变成了普通家资的百姓,再后来,北方打仗,他那些普通家资也被抢光了,带着自己逃到北方后娶的妻子,躲到这偏僻的庄子,勉强养家糊口。
好日子过久了,突然要过苦日子,他自然心有不甘,时常借酒浇愁,喝醉了就打妻子,拿她出气。
今日遇到贺之章,他第一感觉不是担忧、不是害怕,而是想着怎么利用他?曾经跟在靖阳郡主的姑娘身边,现在那姑娘现在可是摇身一变成为了樾国的皇帝!
只要贺之章还与她有瓜葛,无论好坏,自己都能上报给官员,得到赏赐,那他就又能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荣华富贵”四个字,占据了他的脑海,什么疼痛、害怕,都显得那么不起眼。
心愿听见他说要找楚婕,愤怒立刻被慌乱占据,他不能见婕儿,不能让他把自己的丑事告诉婕儿,婕儿是皇帝,她不会要脏了身子的人。
思及此,慌乱渐渐转化成杀意,想到婕儿如今的处境,他握紧拳头,将杀意按捺住了。
醉酒男子看见了心愿眼中的情绪转化,要挟道:“嘿,嘿嘿嘿,贺少爷不想我去找陛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被你打的,银钱少了,可治不好呢!”
心愿很气,可是看着远处走来一群想来看热闹的人,慌乱又恢复主导,可不能让这禽兽再胡乱说出什么话,就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将里面的银子撒向醉酒男子。
醉酒男子的视线就从心愿身上,转到地上的银子,手脚并用的捡着落在地上的银子,当他笑呵呵的将银钱都揣入怀中,再抬头,心愿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也不在意,哈哈大笑着,就走向了去赌坊的路,他又有本钱了,若是运道好,就能借此将之前输的银钱都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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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愿气喘吁吁地跑回屋子,楚婕正在厨房忙碌,没发现他的异常,屋子前晒太阳的心安沉声问:“心愿,发生何事?”
心愿不想引起楚婕的注意,快速上前几步,将人拉进屋子,对着里面的心宁摇头,心宁从窗口也看见了心愿的异样,此时对心安道:“心愿说没事!”
又问心愿:“没事你跑这么快干嘛?吓人啊?过来,我看看有没有影响到你的手!”
解开伤口查探,见无有大碍,给补了药,重新缠上好了大半的断手,语带戏谑,左边唇角上扬,道:“没发生事情,你怎么这么慌张?做什么亏心事了?”
心愿沉吟一会儿,拿起旁边站着的心安手掌,在上面写着:“彼此彼此”。
看了字,心宁的唇角落下,轻哼着:“露出马脚的是你,别扯上我们!”
心安久久未收回手,双眼无神的看向被写字的那只手,心情沉重,却发现黑暗了许久的眼前,出现了丝丝亮光。
三人就这么陷入沉默的氛围,直到楚婕端着一碗菜从厨房进来屋子,重重将碗放在桌上,两只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因为太烫,摸向自己的耳垂,语气如常的喊道:“你们仨别聊了,准备开饭了,自觉上桌。”说完,摸着耳朵就出去了。
那声音就像一道开关,心安、心愿一左一右扶着心宁坐到饭桌旁,待桌上放好两大碗菜,四碗饭,楚婕给三人夹了一筷子菜,说道:“开饭。”
几人就如平常一般,互帮互助、互相关爱着吃饭,吃完饭,老大爷才回来,楚婕就端着给他留的饭菜,去劝着、盯着他吃。
老大爷尊卑分的特别清楚,刚开始楚婕给他留的那几顿饭,一口都没动,说这是尊贵人才配吃的饭食,他一个卑贱之人不配。
楚婕好言相劝,他就化身老顽固,待楚婕耐心用尽,吼出一句:“我命令你吃,他才颤颤抖抖的吃。”
楚婕很是无奈,有些人就是好言相劝不听,非得要用命令式语气才去做,她觉得到了庄子之后,形式一片安稳,乖乖等着阿娘来接自己就好。
自己的麻烦,排第一的是让老大爷吃自己做的饭,排第二的是让自己的厨艺精进,毕竟她只学到荷香的一点点皮毛,可进步空间太大。
方才饭桌上的友好氛围,有几分表演的成分,她却浑然不觉,一边吃饭一边脑海中思考着今日该用什么话,命令老大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