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都不用垂头,只消稍稍一张口,一块珑缠杏脯便喂到了人儿嘴里。
&esp;&esp;君王那只执御笔的手此刻正覆于人发上,一点点将上头的珠钗卸去。从头至尾,始终没伤到她发丝半寸。
&esp;&esp;而他的左手,却正随意地从旁边的琅丝红釉小碟中掠过,撷出一颗果脯。
&esp;&esp;乌瀑垂下,一碗散着热意的糟笋鸡丝面盛到了人儿面前。雍渊帝取过沾湿了的帕,拭去了指尖残余的糖霜。
&esp;&esp;姜岁绵一边低头用着面,一边悄悄瞟了眼正襟坐于自己对面的人。
&esp;&esp;暖意在唇舌间泛开,屏退宫侍的殿内格外寂静。
&esp;&esp;红色的烛影随风跃着,许是因这殿中一切都是红的,故而将少女的脸也衬红了几分。
&esp;&esp;直到察觉到发丝被人撩于手中,小姑娘才觉出了那么一点点点的不对劲。
&esp;&esp;细碎的乌发从颊边擦过,带着些微痒意,却是一点都不疼的。
&esp;&esp;殿中的熏香一寸寸燃着,小兔子用面的动作却越发的缓了。倒不是因为膳房今日失了水准,而是
&esp;&esp;“圣上。”
&esp;&esp;这是她自大礼后第一回唤他,雍渊帝握簪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瞬,温声应了她一句,然后方将才这支凤于九天的玉簪稳稳地插进了人儿髻里。
&esp;&esp;感受着头上被重新盘好的发,姜岁绵抿了抿唇,放下筷转过眸来,正望着那厢的帝王。
&esp;&esp;她记忆里的流程,不该是这样的。
&esp;&esp;怎么又盘起来了呢?
&esp;&esp;小姑娘轻眨下眼,良久都未曾说话。
&esp;&esp;她已经知晓,萧祈不是他亲子了。其余几个亦不是。
&esp;&esp;那这么多年,他
&esp;&esp;“岁岁在想什么?”看着人儿逐渐咬紧的唇,雍渊帝眉心倏地一皱。他伸出手,轻柔地抵住了她的唇。
&esp;&esp;被他这么一问,小姑娘耷拉着的耳朵突然受惊似的竖了起来,回起话来也莫名含含糊糊的:“没,没有。”
&esp;&esp;她不愿说,哪怕明知她在撒谎,帝王也只笑着轻声答了个“嗯”字。
&esp;&esp;总归不伤着自己便无碍。
&esp;&esp;但就在他的手将将触离她发丝的那一瞬,少女掺着三分惊疑、两分明悟、四分踟蹰的话突然磨蹭地响在了帝王耳边。
&esp;&esp;恍惚还藏着些心疼的意味——
&esp;&esp;“圣上那本小册子,你是不是未曾学过。”姜岁绵的唇抿了又抿,方才寻出了个曲折的话术,委婉道。
&esp;&esp;雍渊帝罕见的怔了好几息,眸色却是一点点沉了。
&esp;&esp;他足智近妖,瞬时便意识到了什么,但始终未曾开口。
&esp;&esp;小姑娘小脸红着。面对沉默不语的帝王,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小小地扯了下人的衣摆,方才用极细的声音小声道:“不,不打紧,我”
&esp;&esp;“我教你呀。”
&esp;&esp;她书都看过两回了。
&esp;&esp;比他会。
&esp;&esp;雍渊帝的手指下意识向内一蜷。紊乱的呼吸重敛,他闭了闭眼,修长的指骨轻轻一移,却是将不再动筷的小兔子揽到了怀中。
&esp;&esp;载着红碗的小几被人不动声色地拂到了一边,未用完的面中溅出丁点鸡汤,却得不到丝毫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