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条路注定一个人走下去,绝不会连累了你。
&esp;&esp;“小刀,我是恶人,总是对你下黑手。”凌河吻着,万分钟情地拨弄小刀的眼皮和嘴唇,“小刀,是我把凌煌弄成残废。”
&esp;&esp;“……”严小刀惊愕无言。
&esp;&esp;“当初,他给我膝盖里注射了药物,那些东西会侵蚀骨膜,导致骨骼无力肌肉萎缩,他想让我永远变成瘸子,永远留在他身边……幸好他挨整被人弄进监狱,他原先那几名忠实的家仆把我弄出国外,我治好了腿。后来凌煌再回来时,我使诈算计了他,我对他做了同样的事。”
&esp;&esp;严小刀听着这些残酷离奇的故事,难以置信。
&esp;&esp;往事的碎片终于在他眼前合拢成一块完整的镜面,映出一段残酷而鲜活的现实。一切线索在凌河这半生坎坷的年轻人的命运轨迹上兜了一个大圈,终于兜回来了。
&esp;&esp;“没错,他的膝盖就是我弄瘸的,我给他注射了同样的药物。我不能让他会走,不然我没法儿生存,一时半刻都无法获得平静安宁,在他身边我夙夜难寐寝食难安。我整夜整夜地失眠,时时刻刻都要提防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凌河讲话时肩膀不由自主地发抖,眼底喷出强烈的厌恶。
&esp;&esp;尽管恩怨事隔多年,如今强弱形势分明,少年时代的梦魇就是纠缠一生的阴霾,永远无法摆脱。
&esp;&esp;“我都明白,但是,小河,你能就此放手吗?”严小刀轻声劝解。
&esp;&esp;他不评判这对养父子之间所作所为谁是谁非,他没这个资格。
&esp;&esp;凌河半生独自支撑过这些艰难,孤独地飘零在一条浮冰险恶的黑暗河流中,谁有资格评判凌河一句你做得是对还是错呢?
&esp;&esp;他现在突然有种时光倒流豁然开朗的感觉。他好像终于明白当初凌河为了泄愤、为了“得到”他,不惜扎穿他脚踝,几乎废了他一只脚,不过就是为了将他留在身边。
&esp;&esp;尽管凌河自己绝不承认,在这些年心惊胆战杯弓蛇影的生活中,一定不知不觉已经被凌煌扭曲了心思,养父子之间继承了许多孤注一掷与偏执的性情作风,互相都不择手段……而严小刀认识凌河这些日子以来,就是在不断挑战这个变态的小凌先生,生生地撕掉凌河的面具和外壳,掰出对方青春年少时本该拥有的可爱纯真。
&esp;&esp;凌河痛苦,严小刀也调教得很艰难。
&esp;&esp;“小河,我爱你。你把手铐解开。”严小刀奋力挣扎,试图挣脱身后禁锢住他的器械,说这话时眼底洇出湿气。
&esp;&esp;他分明看到凌河流露极端的动容。
&esp;&esp;凌河再次吻他,决绝地起身。
&esp;&esp;“凌河!!……你回来!!”严小刀低吼。
&esp;&esp;……
&esp;&esp;仓库大门遽然阖拢,凌河站在岸边沙地上,面对蓝灰色苍茫的大海。天顶的云层快速移动,转瞬间就腾挪到他们面前,大战在即。
&esp;&esp;凌河对身旁人说:“你要求我做的,我已经做到,也算帮你出了一口恶气。”
&esp;&esp;他身旁就是操纵轮椅的凌煌。凌煌泰然安坐轮椅中,身残也不妨碍一段志向和野心,悠然得意道:“做得很好,小河。”
&esp;&esp;凌河决绝地说:“我们彻底了结了关于陈九的旧案,游景廉已死,戚宝山投海,谈绍安进了拘留所,古耀庭也已陷入彀中难逃法网,我们的计划都一一实现,这是我回报你的救命之恩,你我之间两清了。”
&esp;&esp;“老子很感激你,但说什么两情嘛,小河……”凌煌笑了一声,“接下来就是为他报仇了,你我的目标仍然是一致的,你和我从始至终都走在一条路上啊。”
&esp;&esp;凌煌说话间转动轮椅,顺势就往凌河身旁靠近一些。
&esp;&esp;凌河立即警觉,嫌恶地说:“滚远点儿,别靠近我。”
&esp;&esp;“好好好。”凌煌乖乖地退了回去,“我的心肝儿,我对你这样好,我从来没有欺负过你。”
&esp;&esp;凌河心情梗塞,无言以对。
&esp;&esp;严格说来,凌煌确实没有动手欺负过他。
&esp;&esp;凌煌这个人,但凡在财力能力允许的范畴内,给了养子最优越富足的生活。哪怕他们逃至海外,身为华商世家的凌大老板,还是有一些积蓄和能量,足够供养凌河的生活和学业。
&esp;&esp;凌河就读于最好的私立名校,自幼受到优质教育,知书达理才情齐备。
&esp;&esp;凌河身边总有仆人保镖陪伴跟随,走到哪都是凌家大少爷的身份待遇。
&esp;&esp;甚至在家里,凌老板对这位养子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给星星摘月亮式的伺候,绝无亏待……尽管这样的宠爱体贴,在凌河眼里又是另一幅景象、另一种滋味。凌河自己清楚,他不过就是被凌煌捧在手心里供奉的一座描金木偶,一个用以移情的幼童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