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一下,她挠挠有些发烫的脸颊,“父亲总说因为工作的原因不能在二老身边尽孝是他的遗憾,幸好二叔和三叔体谅他,替他守在老人身边,而父亲则在市里赚钱加倍补偿他们。”
“国峰和书兰也是好的,这一家子都不赖。”
“是呀,我经常看见书兰有点儿好东西就给婆婆留着,每个月发的工业票自己舍不得用,攒起来给公公婆婆寄回去。”
微笑地看着街坊四邻对范国峰和蒋书兰表示肯定,范晴雪轻轻抽出被张桂芝握的有点疼的手,飞快地低下头,不让人看出她对张桂芝碰触自己产生的嫌恶。
再抬头时,她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浅笑,“奶奶,赡养老人是每个为人子女的人必尽的义务,对不对?”
张桂芝得意地点点头,料想他们不敢背上不孝的罪名,那笔钱她肯定要拿到手。
“那尽孝不能只有您大儿子一家尽孝吧?二叔和三叔家呢?还有小姑家呢?”范晴雪眼里忍不住缀上挖坑成功的促狭,肌理细腻的脸蛋白皙柔嫩,好像在昏暗的天幕里会发光一样。
闻言,范晋良眼神骤变,拍了拍犹不自觉的张桂芝,不让她继续往坑里跳。
他声音微哑,双眉间纵出一道深壑,一字一顿道:“说抚恤金的问题,扯上你二叔三叔跟小姑做什么?”
“咦,我是在说抚恤金的问题啊,难道我刚才没说明白?”范晴雪佯做讶异,重新解释。
“这抚恤金要是做为赡养费是可以全部交给二老的,但是做为同样具有赡养义务的二叔、三叔和小姑,他们也必须支付给爷爷奶奶同等金额的赡养费。如果不作为赡养费,那么按照法律规定,这笔钱是要按照死者的儿女、父母加孙子孙女的人头平分的,没有道理全部交给二老的。”
她的音调压着笑,在范晋良听来透出浓浓的恶劣,偏偏众人听不出来,反而一个劲儿地点头,应和少女。
“对,丫头说的没错,是这么个理。”机械厂的妇联主任听说有人来家属楼里闹事,没吃完晚饭就匆忙撂下筷子赶来。她家住在顶楼,用了不到一分钟下楼,从头到尾听了个遍。
范晋良轻轻嗤笑一声,“我倒是小看你这个小丫头了。”他的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只能看到那双沉沉的混浊眼眸,不错眼珠地紧紧盯着少女的一举一动,如同冰冷腐朽的深山草木,夹杂着雨后发酵的泥土腥气。
范卫东和范卫华齐齐挡在范晴雪身前,像是两座守护大山,沉默安稳。
范晴雪对范晋良压制的怒气似是毫无所觉,盈盈水眸直视着面前头发斑白背脊微驼的老人。
“爷爷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呢。”声音软糯中带上几分清甜,清冽的像是咬了一口梨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嗨了,明天解决掉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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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听了范晴雪的话,张桂芝猛然醒悟过来,不管不顾地反驳道:“你二叔和三叔一直在老家照顾我们,花费不比你爹娘给的少。别看这470元的抚恤金多,我们岁数大了,毛病添了不少,再加上以前辛苦养大他们几个落下的病根,今后怕是要经常往医院跑,这钱根本花不了多久。”
张桂芝停顿一下,跺跺脚,有些恶意地说,“要是不都给我们也行,按你说的论人头分,不过恐怕我们老两口要多多跑这里几趟了。毕竟国峰两口子没了,你们得替他们每个月往我们这交赡养费。”
听出张桂芝话中未尽的威胁之意,范卫东和范卫华蓦地攥紧双手,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她的意思是每个月都会来家属楼这里闹一次,直到他们心甘情愿地掏钱为止。以前对付他们父母的手段,现在完全套搬到了他们身上。
范卫华气的噌噌冒火,嗓子喑哑,一时说不出话来。
范晋良悠悠地拔出烟杆,从烟杆下悬挂的小烟袋里捏出少量烟叶丝放进烟锅,又从口袋掏出一盒火柴,“呲”地轻轻一划,点燃烟丝。接着唇色焦黑的嘴巴用力一吸烟嘴儿,然后徐徐吐出白中带黄的烟气。
态度闲适怡然,仿佛根本没把孙子孙女们放在眼里。
他料定范晴雪翻不起大的浪花。
“孝”字大过天,只要她们还想在原本的单位干下去,必然不能坏了名声,这是他和老婆子最有力的武器,也是最佳的保护伞。
“奶奶,现在不着急说抚恤金的问题,我先给你们算笔账吧。”
范晴雪打开帆布包,取出一个软皮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她随手将颊边的碎发撩到耳后,摊开笔记本,趴在桌子上一脸认真地写写画画。
稍作演算,范晴雪起身扣上笔帽,目光如炬地望向张桂芝和范晋良,下一秒勾起一侧唇瓣,漾出温柔的笑意。
直直看进她水润的眸子,不知为何,范晋良右眼突兀地跳了跳,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
“算什么账?咱们亲爷孙,什么账可算的。”范晋良移开烟嘴儿,右手轻轻抠了一下皮带,干瘪灰黄的指甲在上面留下一道月牙形痕迹。
熟知他的人。就会知道这是他极度内心不安的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