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肴落肚、醇酒入喉,两个人终于谈论到日上三竿。wodeshucheng
黄药师忽然问道:“白小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白告知道这是收尾之问了,虽感意犹未尽,但他想说的想问的千头万绪,无法急在这一时。于是摇头苦笑:“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呢?如今也只有四处走走,闯荡江湖,看有没有回到未来的法子……”
黄药师淡淡点头:“你这样的情况,确实该在江湖上多走走看看、寻觅线索。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总能有解决方法。”
“只是……”白告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这么想着,白告终于一咬牙,忽地站起,单膝跪地:
“黄岛主,其实我无意间来到这世界,于很多事物都莫名其妙,但有一点心里非常清楚——那就是,无论我今后做什么,在这乱世必须有高深武艺方能自保。然而,后世武学衰微,并无秘籍传世,我想习武也不知从何练起……你的功夫品性都是后世有口皆碑,我能否拜你为师?”
这一下好像也没出乎意料。黄药师微笑着沉吟片刻,挽起青袍长袖,又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不答反问:“白小子……你相信天意吗?”
“啊?!”
“你说自己从千年后来。千年后的史册上,可曾记载我有你这么一个弟子?”
白告怔怔的,竟不知如何作答。幸好他反应快,讪然笑道:“那倒的确没有,不过史书春秋笔法,多少大事要事都变了寥寥数语,晚辈天资驽钝远不及您,想来不是做大事的料,没被记载也是正常。”
“哼!你倒惯会拍马屁。”黄药师摇摇头。
本来他性子古怪,最不喜别人恭维逢迎,但白告在他心中略有一些特殊地位,兼且此刻语出真诚,以自贬其短而褒人所长,倒没感到嫌隙。
接着黄药师端肃神情,郑重道:“我相信天意。”
白告又是一呆,正不知该如何接话,黄药师又一口饮尽杯中酒水,缓缓说道:“十多年前,我遇到一个会算命的神棍。他告诉我,每年到这扬州城郊来转转,或许便能遇到看得过眼的传人。”
闻言白告大喜,暗道“天助我也”——他今天刚到这僻野小镇不久,幸得黄药师箫声相助而免去一场争执;也因了黄药师,才在凶煞狡诈的陈末两人手头逃得性命……如今想来,莫非他果然是“天选之人”,一进场镇就被黄老前辈瞧对眼了?
至于黄药师乃是武林中的科研达人、儒士风骨,怎么还去相信那些天意、宿命之类的怪力乱神之谈……以及这位桃花岛主本身便“医相星卜、无所不通”,怎么还会去相信其他算命先生的言语?……
白告已经懒得去细想。
他跪了有小半天,这时候心情激荡,一跃跳起身来,喜色溢满脸庞,弯腰作揖,大喊:“师父!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着又要跪下,却被一股柔和力道托住,跪不下去了。
“呵!我何时说你看得过眼了?你还差着远。”黄药师似笑非笑,兜头先泼了一盆冷水。他仍坐在座位上,一只手把玩着那酒杯,又道,“那算命的还说了,要想找个满意、体贴的弟子,还是得到嘉兴去……余以为,收徒弟呢,看不看得过眼只是其次,主要是体贴。”
嘉兴?黄药师似乎是在那里收了程英为徒吧?……倘若真是如此,那位算命先生也还有几分本事……
但白告此时也无暇多想,眼珠子一转,朗声道:“好!师父,那我便去嘉兴等着您!”
一声师父也是叫,两声师父也是喊,白告是打定主意不会改口了——黄老邪对他那声“师父”既未严厉呵斥、更未动手教训,这节骨眼上谁改口谁是白痴。
论起死缠
烂打、顺杆子往上爬的本事,以这时代人们的脸皮厚度,怕是少有及得上白告的。
果然,黄药师见他这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突然哈哈大笑。
“不错!若说天下间谁还能有法子能帮你,恐怕也只有我这个老头儿了。只是你今后行走江湖,却再也别说什么来自千年以后的话——会有极大的麻烦!”
说完他酒杯一搁,站起身来,缓缓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