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告再次醒来,已是又一天清晨,身周还是臭烘烘的,但已经清爽许多,床单枕头似乎都换过了。
他坐起身来,身体也不如之前那般痛苦,闭目调整呼吸吐纳的节奏,很快就感觉到有股小小的气息在丹田里流转来回,走遍四肢、窜遍经脉……大伤之后,内息运转无碍。
他这才又抬眼看向四周。还是在之前的客栈房间里,阳光从薄薄的纱纸窗间洒进来,投下一片斑驳光影。
一个男人坐在床边,趴伏着床沿瞌睡,正是郭靖。郭大侠感知能力何其强大,一听到动静也立即坐起身来,露出憨厚的笑容:“你醒了?这次醒来便好了,已经脱离危险。”
说着话,他把手搭在白告的脉搏上感受一番,点了点头:“你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躺了这么几天,也倦怠了吧。”
白告点点头,在郭靖的搀扶中下了地,这才发现全身上下,连贴身的衣物都整个儿换了一道,一身都是整整洁洁,这教他不免既是羞臊又是感动。
他知道这几日郭靖黄蓉夫妇悉心照料,恐怕花费了不少精力,诚挚地道谢:“谢谢郭大侠,谢谢你们!”
除了这么一句谢谢,以他如今,也没有什么法子可报答的。
一边道着谢,白告迈动几步,脚下轻飘飘的,但好歹是走动无碍,确实伤势已经好了大半。这时候便又想起茅十八和韦小宝二人来,问道:“我那两位同伴……不知……”
脑海中刹那间闪过茅十八那略带凹陷、指印朱红的胸腹,就连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郭靖沉默半晌,终究低沉地摇了摇头,说道:“你既然醒了,今天就去茅兄弟的墓前拜祭一下吧。”
白告的心,也随着他的话语,沉了下去。
“至于韦小兄弟,他坚持要去清国首都北·京见识一番,也算了却茅兄弟的遗愿。”郭靖继续说道,他是老实人,心中觉得伤感,面色便也格外沉重,“你放心,我们联络了丐帮大勇分舵的陈舵主,让他保护韦小兄弟,待去了北·京后,就送他回返扬州。丐帮势力遍布天下,大勇分舵常年驻扎北地,总能保得他周全。”
白告点着头,泪水却毫不争气地在眼眶中打转,心思倒未担忧韦小宝的安危,而只是想: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若按《鹿鼎记》原著,茅十八本事低微、行事大胆,却福大命大,总算安然无恙活到最后。可现在,他却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数日前嬉笑打骂,数日后阴阳永隔。
茅十八的命运,因何而变?是因为乱入其间的他,还是这复杂交错的世界?
若不是他一路与茅十八比拼练招,若不是他一路缠着茅十八说些江湖故事,也许一行人早到了陆家庄,拿了盘缠赶路去了,又怎么会遇到后续这些事……
或者,倘若他看到血手印就缠着茅十八赶快走……
白告的心绪欺负辗转,便连呼吸也有几分不宁静。
“唉,这便是江湖。若你想要手刃那女魔头,为茅兄报仇,那也只有刻苦锻炼,争取练出一身好武艺……”郭靖见他沉默着,脸色阴晴不定,忍不住出言宽慰,“只是,只是寻仇一事,毕竟……唉……”
郭大侠确实嘴笨,说到一半觉得冤冤相报的导向不对,又改换言辞,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报仇么?白告回想着那日李莫愁杏黄道袍,翩跹身影,竟没多大恨意。
“哈,李莫愁来找陆家寻仇,我却又去找她报仇……”他甚至莫名其妙的笑起来,“李莫愁寻仇等了十年,我却不知要练多久才达到她那样的武功,但是——”
“但是,此仇不可不报,我会努力的。”
郭靖摇摇头,终究没再多言,默默站起身来:“我去外边等你,梳洗
收拾好了,咱们就动身吧……”
故地翻新土,生死別尘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