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的念头刚起,李缜便觉得自己可笑极了。毕竟,他怎么能喜欢这么一个,董延光和杨钊都奉劝他远离至少是小心谨慎地接触的人呢?
“算好啦,如果能再凑得三十贯,便能按照你所说的方法来做了。”
李缜骇然,三十贯是多少钱呢?他现在的散官阶是宣节副尉,正八品下,陇右军中实授职务为振武军旅帅,级别是从八品上。而回到长安后,由于金吾卫中神魔乱舞,各官各职都有人了。所以,李缜的从八品实职是保不住了。
所幸,他也有军功傍身,外加跟了杨钊,这才在几轮极限拉扯后,得了个安善坊骑卒,“检校”右金吾卫左执戟的身份。其中,骑卒相当于伙长的职务,主要职责是宵禁后带队巡街,而“检校”后的那一串,则代表他可以领正九品下官员的俸禄。
这个职官的的月俸有多少呢?答:钱一千九百一十七。外加一年给五十七斛禄米。平均下来,每月大概两贯钱进账,三十贯他得不吃不喝十五个月,至于那六百零九贯嘛……得一辈子了。
“你,你看着我干嘛?”李缜正在感叹人生艰难,却发现九怀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你不是说,能说动郭家姐弟吗?”九怀悄悄地指了指二楼,“下午,我们没收六娘的钱。这应该能算一个人情……”
李缜从算筹堆中抽出两根:“识字吗?五和三十,差了多少?”
“不想去?也行啊,把欠我的还了吧~”九怀托着腮帮笑着,那样子,欠揍极了。
李缜脑袋往双腿中一埋:这欠债的滋味果然不好受。
“行,我去试试。”李缜悻悻地应了,“不过,可不能空手去谈,你得给些东西我。”
“你连我的襕袍都扒下来了,是不是还想要这仅剩的中衣啊?”
“你!”李缜气得手一指,但一看见九怀那妖媚的模样,狡辩的话,就忘光了,说出口的只剩下,“诽谤!妥妥的诽谤!”
“噗嗤”九怀别过脸,捂嘴狂笑。
“你得让厨子,做几个拿手的点心,郭五郎年少,肯定爱吃甜食,他喜欢了,我们再提钱的事,就好办了。”李缜说完,眼眉一扬,“说到襕袍,我倒是想再辛苦你一下。”
九怀柳眉微蹙:“干嘛?”
“你不如别睡了,宵禁一解除就走。郭老六找不到你,肯定会想办法将襕袍洗干净后再还你,我到时候便说,过几天,我上门拿便可,这样,一则知道了他们住哪,二则送糕点时也有个由头。”
“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国舅如此看重你了。原来你跟他是一路人,头脑聪慧,但就是不肯干好事。”
李缜嘴一撇,抬头一看,见月影西斜,显然时候不早了,登时想好了如何报复:“哎,你看啊,我俩蹲在槐树下,从二更蹲到四更了,对吧?”
“又想干嘛?”
“这是否说明,我们相谈甚欢?”
九怀白了他一眼,在想是该承认还是驳斥。
“既然聊得来,那就说明我们是一路人,我一肚子坏水,你不也一肚子鬼?”
“你!”九怀气得捶地,“吃我的!用我的!还天天骂我!哼!”
“哎哎哎,别讲那么难听啊,我怎么说也是年轻才俊,才俊的事,能叫吃软饭吗?”
“你!”九怀起身太急了,捂住肚子直喘气,“我就按你说的做,十天,不,三天!要是借不到三十贯,我就给钱铁勒帮,让他们找你要账!”
“喂!拔苗助长也不是你这么拔的啊!”
“滚!”九怀脱下李缜的襕袍,塞到他怀里,踉跄而去。
李缜抱着襕袍,站在原地看着九怀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才耸了耸肩,迈步走上楼梯,心中更加坚定了不谈恋爱的念头:聊着聊着就炸毛了,太可怕了。
不多时,五更鼓响,宵禁解除,几人陆续起身,准备分别。
“咦?九怀娘子去哪了?”郭老六揉着眼睛,抱着叠好的襕袍问李缜道。
李缜深吸一口气,平复心跳,而后开始撒谎:“九怀娘子有急事,更鼓方响,就出门了。”
“啊?”郭老六睡意全无,眼睛完全睁开,眼白如碧玉,瞳孔似深湖,整体如桃花,纯净深邃。
“郎君,你知道九怀娘子住在什么地方吗?我将襕袍洗好后,就给她送过去。”
李缜皱眉作沉思状:“九怀娘子住的地方,说出来有伤大雅。不如你先存着,等过几天,她有空了,便上门去拿。”
“那多不好意思啊。”
“哎呀,六娘,莫非你想去那烟花柳巷之地?是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啊~”郭五郎从李缜背后钻出,笑声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