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们铺子里的东西多弄坏些,让那边受损失。’我难道自己情愿来惹事,你看,被你把脸
弄得这样脏……”我相信了他的话,心里可怜他。听说他同一个女子在一起,过着有一顿没
一顿的日子,常常挨女的打。但我还是问他:“那要是人家叫你下毒药,你也下吗?”
“他会的,”伙计低声说,现着可怜的冷笑。“他也许会的……”过了不久,他问我:
“唔,我一文钱也没有,家里没有吃的,老婆跟我吵闹。
朋友,你在这边货仓里给我偷一张什么圣像好吗?我可以换几个钱,唔,你拿吗?要
不,来一本《诗篇》行不行?”
我记起鞋店和看守教堂的老头子,我想这个人会出卖我的。但是不好拒绝,就给了他一
张圣像。我不敢偷价值几卢布的《诗篇》,觉得这是犯大罪。有什么办法呀?在道德当中,
常常藏着一种计较,神圣洁白的“刑法”,非常清楚地暴露了这小小的秘密,秘密虽小,里
面却藏着私有财产的大大的虚伪。
当我听到我们掌柜对这个可怜的人说,叫他教我偷《诗篇》,我愕然吃惊。我很明白,
我们掌柜知道我拿他的东西送人情,隔壁的伙计已经把圣像的事告诉他了。
慷他人之慨的可憎的仁慈,和这种陷害我的小诡计,都使我气愤,对自己对一切人都厌
恶。好几天,我很难过地等着几货箱的书运到。货物终于运到了,我在货仓里开箱,隔壁的
伙计走来了,叫我给他一本《诗篇》。
我便问他:
“你把圣像的事情告诉我们掌柜了?”
“告诉了,”他发出抑郁的声音。“兄弟,我这个人是什么事都藏不住的……”我目瞪
口呆,坐在地板上,瞪眼望着他。他慌慌张张地说了些什么,那种又狼狈又可怜的样子,真
叫人受不了。
“你要知道,是你们掌柜自己猜着了,不,是我们老板猜着了,后来他又告诉了你们掌
柜……”我想,这下我可完了——这班家伙联朋结党陷害我,现在我准会被关进少年感化院
去了。既然已经这样了,横竖都无所谓。要是淹进水里,就淹到深地方去吧。我拿了一本
《诗篇》塞进伙计的手里,他藏在外套底下,溜了出去,但立刻又走回来,把《诗篇》丢在
我的脚边,说了这句话就赶快走了:“我不要。会跟你一起倒霉的……”我没有懂他的话—
—为什么会跟我一起倒霉?但是我非常高兴,他没有把书拿去。自从发生了这件事,我们那
个小掌柜比以前更爱对我发脾气,更怀疑我了。
当拉里昂诺维奇上楼去的时候,我回想起了这一切。过了不多一会儿他就回来了,神情
比刚才更丧气,显出从来没有的沉静。吃夜饭以前,对我一个人轻声说:“我说了好多话,
想叫你别上铺子去,单在作坊里帮帮忙。
没有成功。‘金龟子’不肯答应。他和你很过不去……”这屋子里我还有一个仇人——
掌柜的未婚妻,那个挺轻浮的女子。作坊里的青年都跟她胡闹,呆在门廊底下,见她过来就
一把搂住,她也不生气,只是象小狗似的轻轻尖叫一声。一天到晚,她嘴里总嚼着东西。她
的荷包里,总是装满饼干、油炸饼。她的下颏老是在动。她的茫然的脸色和不安定的灰眼
睛,见了实在叫人不快。她常常要我和巴维尔猜谜,谜底都是猥亵下流的。又教我们许多急
口令,也都是下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