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坟山大多的墓堆,是没有立碑的,有寥寥的立了一块木牌,又没有刻字。
要从这上面考证,于是想,它们若是被仇家所杀,扔尸于荒野,好被野狗秃鹫吞食,又何必堆坟呢?
又若它们是被不孝子孙葬于此地,不著姓名,省得日后祭奠,倒就可以学人家将死尸腌成腊肉卖钱,更加的不必劳心了。
可为何燃的通幽呢?
难不成是缺银子用了?
虽说它们已经不算真的人了,可还是要银子的,路上盘缠,过关打点等等的,都是必需,不然连鬼都嫌弃。
可我即使想做个好人,想去祭奠,却无碑或碑上无字,又该念谁的姓名?烧去纸,怕也记不到他的头上。
于是他变得可恶起来,扭曲起来,不甘心起来!
那个称之为什么“鬼火”的,此刻才想明白,分明是从土堆里爬起来,要咒恨我的一双双的眼!
三月十六日。
头昏的厉害,手脚也冷,没由来的染了病症。
出门走走罢,半路上也知道不对劲;虽是大太阳的天,吹过来的风,竟全是刺骨的!
还是回去罢……
路过屠夫家时,听见里头他家的婆娘与另几个在商榷狗肉的做法。
拿去煎炒罢,从没有这样做过,怕过了焦糊,嫩了难嚼;说去油炸罢,又怕太肥,吃了长膘。
四方权宜下,最终定了个“烹”的做法。
但其中也是有讲究,有手段的,需先请师傅在狗脖处划拉出一道细口,不可太重,则有损面相,不可太轻,则血放不干净。
肉脏要掏尽,割下舌头,剁除尾巴,掘出眼睛,方可下锅来一遍洗漱。
皮肉皆有软化时出锅,倒出血水,又使一木棒,从后窍而入,令其上下贯通,再重新放入已配好香料的锅中,狠狠地烹上它一个时辰。
狗尾狗鞭亦是大补之物,狗舌狗眼更有明目开心之效,狗肺狗心虽难下咽,但也吃得。
若你偏爱狗脑狗髓,则还有一番研究的学问。
她们说的很多,我也好奇,忍不住趴近窗户,屠夫家的婆娘的脸就贴在上面,我被惊吓了一跳,摔了个踉跄,屋里的女人,一齐就笑了。
屠夫家本是杀猪的,怎论起狗来了?
她们却未杀狗……是要杀我了。
三月二十一日。
露出的那副神情……我怕的要死。
他们间,有是做掌柜的,有是干长工的,也有给人端屎盆子的,个个都盯着我,似乎想害我……
他们翻着双死鱼眼,教我夜里都睡不安……我怕的要死。
还有那些小孩,不懂讲什么,只到我跟前,冲我笑。
这让我觉得有股邪气,我真怕的要死!
那哑巴已经死了,痴女儿也遭了大难,恐要轮到我啦!
我明白了,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三月二十三日。
不能再想了。
不消他们动手,自己也挨不过愈烈的病症与整日的乱想。
历来这般的病症已经不少了,难见真有思想清白者,且此病无方可冶,绝非草木能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