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诊断,他敢定人死刑,那以前为了省事,肯定不止说过多少回这样的话,他们的家属也全然不懂,只顾着哭,还要恭送着他出去,随后便忙着丧事了。
又有可能他与县府那边存在勾结,连着利益,与谁有仇,与谁有恨,只消等他小病,乱开些古怪的法子,小病喂成大病,再装一副叹气惋惜的样子,杀人便无需磨刀挥臂;他为城中医已有二十余年,暗地里不知用此法横添了多少坟冢!草草了多少性命!
尽然知道,又不可奈何……我大声的讲,去宣传他是个“庸医”,且不说没有证据,就是有,他们绝也不信,反会惊了毒蛇,引来报复。
我守在房里,静坐着发呆,那些还在煮着的药已经滚沸了,呈到太爷面前,我怕它是废药,想一股脑的全都倒了,但除此之外,我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只慢慢的喂下去,期盼它有成效,哪怕甚微……
二月二十八日。
赵家的狗敲响院门,手上提着东西而来,不知从哪得知了太爷病重的消息,说来看望,我不好回绝,请他进屋,却没有给他半分的好颜色,我想他若明白,有自知之明,便不好多呆了。
他躬在太爷床前,说了寒暄话,后面来到院中坦然的坐下,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秉循“来者是客”的道理,给他倒了碗水,但仅也如此,我便忙着自己的事情,不去顾及他了。
他却也悠闲,翘着嘴,不着急的模样,然而不过了一会功夫,突然就起身,来我近前,神兮兮的说:“嘿!那铁匠铺里的李成材,有什么消息,你听说过了么?”
我一颤,镇定的说:“没有,不知道的事。”
他道:“死啦!从树上摔下,脑袋一拉,吊死啦!”
我点了点头。
他又说:“我觉着不应该,好好的吊在那里,怎么一下摔死了呢,他再癫,也不能够害了自己罢?”
我不吭声,他也不多留了,将要出去时,又一下转身,对着我,正要说什么,却没有发声,只眯着眼,露着刺人的诡笑。
我后背直直的发凉……
二月二十九日。
我通晓他们的心思,意在将我拟为害死李成材的凶手,甚而他妹子的死,我也脱不去干系。
从昨天赵家的狗的眼里便可看出端疑。
唯一令我不解的事,是那赵家的狗,依他的秉性,应早跑去县府或赵府告状了,以此来请功,最好是在升堂时候,能做个人证指骂着我。
但却没有听到动静,距离李成材从树上摔死,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真要抓我,以为我有嫌疑,早就该动手了。
或者他们另有打算?
还是犯了菩萨心肠?
前者倒有可能,后者绝不应当!
并非是在此记中刻意贬损他们。
在那些皮包骨的队伍里,你敢说没有他马剥皮出的一份力?在那些竹杆鬼的凹陷脸颊上,你敢说没有他马剥皮吸的一股血?
就更不用说慈悲心,菩萨肠了,只求是不搞鬼,不作恶,不用那双绿眼死盯着人,都算难得。
他们,是另有打算……我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