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县令特意在中午时大摆宴席,烹宰了鸡鹅,开坛了陈酒,意在为雨亭城即将要来的督查官接风洗尘。
其实本不由他来的,毕竟在短日内连连枉死了两条人条,还没有擒到真凶,就连疑犯也不知踪迹了,且还有公物被毁,羌族人入城作恶等事,放在何地,都可谓是件大新闻了。
理应由烽火城的官吏来查明,奈何那位做了三十二年的烽火太守,职居朝堂四品的冯大人,已然老的再受不起这五百里的风霜路程,只得派距不碣城最近的雨亭城里的官吏,代行此事。
然而这位年轻的督查官仿佛并不通晓官场的人情世故,不会圆滑起来,面对马县令的盛情款待也是一概不理,只让人安排一个住处,早早就去休息了。
马县令心惊不好,看模样,看作风,这督查官似是个铁面无私之人,但眼下也拿不出个法子。
这慌张情绪直至晚上才止住,仆人来报称那年轻的督查官已移步到亲民堂,要来审案了。
马县令强镇从容,叫上胡师爷同去,一路中,有一边的眉头总在乱跳,令他不禁出汗,于是再小心问道:“那些,可真布置妥当,能确保万无一失了么?”
“大人请安好心罢,那癫人在牢里已经打的不能说话了,赵老爷与赵铁甲那边也都告知了,叫上堂去,自然有一番说辞,还有几个乡绅,一同买通好了,还有联名指控的状书,他们都已签字画押;随他怎样审查,也绝无半点批漏。”胡师爷毫不忧心的回道。
马县令走进大堂,见堂中台上端坐着一位面相不俗的年轻人,只是见他来了,也不作言语,冷着一副脸,而旁边两侧,各有一带刀侍从。
马县令混迹官场多年,哪能不懂这阵仗,明明是兴师问罪来了。
“马大人先请落坐罢!”督查官说道。
马县令瘫着在椅子上,没了以往的作派与威风,胡师爷低着脸,心里正盘算要如何应对。
年轻的督查官吩咐将门掩住,说是避免闲杂人等的打扰;堂内除三人外,便只剩了几盏油灯,及几位站如铜雕的亲信随从。
一时无声,细腻的连各人的呼息声都听的清楚了。
过后好长一会儿,这寂静终于被年轻督查官的一声故作的咳嗽所打破,开口也并无废话,直了道:“夜里升堂,打扰了各位作息,还望见谅,只是依本官来看,此案颇有疑云,尚多不解之处……不知马大人有何看法?”说着,他便已将头转向了马县令,大有一副责问的神情。
马县令流着虚汗,不敢直视,已然丢去了一魂三魄;胡师爷见此情形,站出来,拜手作礼道:“大人勿疑,此案……”
只是不等他说完,年轻的督查官就恼怒了,一拍惊堂木,斥骂道:“本官在与马大人商议,哪有容得下你说话的地方?退下!”
胡师爷这回碰了铁板,连忙陪罪了几句,悻悻的闭上嘴,又站回去了后面。
随后那年轻的督察官从怀里拿出半册日记,重重的拍在案台上,说道:“这事情的始末,大概全记载在这本子里。”
马县令瞧着另一半的日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的更多……现在,余下的二魂四魄也不知哪里去了。
先前的计谋,在这本半日记面前已然飞灰烟灭,马县令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有人写日记竟要分成两份,是一册本子装不下这些内容,还是裁缝处无意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