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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1页）

时间过得很快，又一个礼拜过去，天气转凉，这天下午放学吃过晚饭，妈妈怀里拿着做了三个星期即将完工的毛衣，双手用针线不停编织着，她靠坐在沙发上，长发披落双肩，贴在手肘和腋下，妈妈是菱形脸，黄皮肤，斜低额，开阔眉下面双眼皮眨动，两只柳叶眼中间直鼻挺秀，微微突起的颧骨，嘴巴像花瓣，圆尖的下巴，给人一种看起来严肃认真，目光坚毅有神的感觉。但事实不是这样，妈妈的眼睛高度近视，看事物模糊不清，我总怀疑自己走远了妈妈就会看不到自己，我在与她的目光对视中找不到眼睛的聚焦点，她的眼睛散光，织毛衣时几乎挨在了针线上，黄色和褐色的粗毛线在她手里打圈，挑来挑去，两根钢针像枪头上的尖矛不停交锋，让人眼花缭乱，我看着钢针尖端有点皮肤刺痛发寒的感觉。

这时她停手站起身来，她的身高有一米六，我的头顶刚好到妈妈腰间，她不胖也不瘦，走过来要让我试毛衣合不合身，我看着毛衣上面的针尖是很不情愿，她说不要害怕的同时拿着衣服穿过脑袋套在我身上，拉直衣服我就感觉脖子上很痒，这一点也不舒服，脖子上的疙瘩密密麻麻，无论用手摸起来还是自我感觉都很粗糙，唯一的优点就是黄褐色的纹路像老虎身上的斑纹，这点我倒是很满意，我生肖属虎，很喜欢它森林之王的凶猛著称。

我仍然纠结之前的那个问题，就问妈妈山顶背后到底有什么，妈妈说她也不知道，要自己亲眼去看，因为别人说的可能是假话，这时爸爸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打断说：“山的后面是海。”就走开了，他跟旁边的邻居开玩笑问今天打牌没有，输了还是赢了，输了多少钱，然后被叫着打牌去了。我问妈妈海是什么，她告诉我海很大很大，无边无际，海上有风有大浪，很漂亮，但她也是在书里知道在电视里看见，现实没有去过海边，我一时间要爬到那山顶的想法变得更强烈，我心里下决心一定要去看一看山的背后，站在山顶的最高处！我告诉妈妈明天放学就去爬山，一定要到山顶上，回来在吃饭。妈妈笑着说不吃饭怎么行，爬一半就饿了走不动路，她答应明天早点去，提前把饭做好，我很开心。

第二天我去上学的时候跟妈妈说起昨晚的约定，要跟她拉勾，她跟我说：“做人要诚实守信，说话算数，孔夫子说过，人无信不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心里疑惑死马怎么追？但还是跟她说：“好，君子一言，死马难追!“然后走进学校，到教室等老师上课。

到了下午放学，我拉着妈妈的手，叫她走快点，走快点，妈妈只是笑着说道：“好好好，不要慌，来得及。”

回家吃过饭我跟妈妈说回来再洗碗，就拉着妈妈赶紧走出去，今天确实很早，再到水池那里时太阳还没有下山，但是风有些大，天气也比之前凉些，我蹲在水池上叫身后的妈妈加快步伐，她说累了，走不快，我就很着急，跳下去来到妈妈身后，推着妈妈屁股，嚷嚷着：“君子一言，死马难追，要说到做到！”妈妈笑着回好好好，当我们从山坡走进松树林的时候，头顶上的太阳不见了，脚下也没了路，我走在前，妈妈在我后面，有一段距离，我不停地迈着小脚，一步一步地踩着泥土，有不好上的地方，我就抓着小草，匍匐在地面向上爬，我感觉爬了很久很久，回过头，妈妈距离我有些远，我看向自己身后，山坡最后那块平地，现在的位置太高了，我心里很担心摔下去，妈妈发现以后让我不要往下看，继续向上爬，我就没有再回头。山坡越来越陡，我往上攀爬手脚越来越费劲，一会就感到很累，呼吸急促，小腿也在发抖，我向山上看去，就是一些很矮的灌木和长长的草，高大的松树堆满了我的视线，其它什么也看不见，我转过头看身侧，看头顶上的天空，天有些黑了。我心里有点着急，看了身后的妈妈一眼，没有说话，回头，吃力地往上爬，不知过了多久，再一次抬头，头顶上方好像有什么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什么都看不见，身边全是草，脚下脚后跟不着地，脚掌不知道踩在那里，感觉有点滑，我看自己脚下也看不见什么，反而感觉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很高很高，心里越来越害怕，我的左手使劲扒着泥土，右手抓着一捆小草根上，在刚才不知不觉间山风越刮越大，越吹越冷。此时我看向身后，看不见妈妈，我大声叫，双腿发软，一开始妈妈没应声，后来答应我，我才看见妈妈一直在右下方离我有些远，我大声跟妈妈说：“妈妈我们回去，我爬不动了，这里太高了，我害怕!”妈妈这个时候却跟之前不一样了，很严肃，紧张的跟我说：“别看脚下，继续爬，就在前面，我们马上就到了。”“爬不动了，我的腿脚在发抖，刚才抬头什么也看不见，肯定距离山顶还很远，我们回去吧，改天又来爬！”我说。心里害怕到了极点，想到要掉下去就全身颤抖，手脚无力，这时候风呼呼的吹着，我感觉自己要往身后倒下去了，我大声哭起来：“妈妈我害怕，我害怕，我要摔倒，掉下去了。”我感觉这个时候我的身子是向后倾斜的，这里太陡了，泪珠大滴大滴的从脸上落下去，我看着身后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的下方，心里绝望了。就在这时，妈妈到我身边，抓住我的手，我才没那么害怕，哭的小声一点。

“我们已经到山顶了”，她看着我同时另一只手（右手）指着上方说：“再往前走一点，就是山顶，到山顶就可以看见它背后有什么。”

听到妈妈说的这句话，我的好奇心又强烈起来，我用手擦干眼泪，同时妈妈告诉我要勇敢，不要放弃，路在脚下，不要看身后，一步一步走，你想看的就在前面。我心中的希望又燃起，开始拉着妈妈的手往上爬，过一会主动松开妈妈的手自己攀登。我心里企盼山的背后是海，眼睛看着面前下一步要走的路，我没有再说话，也停止了哭泣，一步一步地往上，我忘了身边吹过的风，穿过了黑暗，变得很安静。

“抬头看，我们到山顶了。”妈妈说。

我没有说话，抬头看向四周，几棵树在我前边，身后。我所站的脚底跟山下的斜坡差不多，不用踩上最高的那一块地面，我的视线已经是今天最开阔的时刻了，也知道山背后有什么：山的那一面和我走来的这面差不多，只是往下看去没有相对平缓的地方，再往前没有路，没有房子，只是和另一座山接壤，然后那座山上也是松树，左前边是一座较矮的山，一直往那边看也没有海，是一个空旷的山谷，连溪流河水都没有，右前边也是，但是高山挡住了视线，往正前向更远的地方看去是一座座连绵的山峰，视线尽头也是如此。山顶的背面，天空还有些明亮，但是太阳却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它是从哪一座山峰落下的，我站在山顶徘徊了一会儿，最后看向妈妈说：“妈妈，我们回家。”

一路上我没怎么说话，没有之前来爬山的那样高兴了。没有看到海，也没有看到山那边的日落，没有海，也没看见太阳，我的心中布满了失望，感觉受到了欺骗。

（从这以后，我的童年几乎没有再去爬过山，我喜欢在后来的黄昏和傍晚看太阳落下的方向，寻找月亮从哪升起，在阳台看夜晚上空的星星，我记得在数星星的时候，我也会在心里想起这天的疑惑：山的那边为什么不是海呢？）

时间过得很快，又一个礼拜过去，天气转凉，这天下午放学吃过晚饭，妈妈怀里拿着做了三个星期即将完工的毛衣，双手用针线不停编织着，她靠坐在沙发上，长发披落双肩，贴在手肘和腋下，妈妈是菱形脸，黄皮肤，斜低额，开阔眉下面双眼皮眨动，两只柳叶眼中间直鼻挺秀，微微突起的颧骨，嘴巴像花瓣，圆尖的下巴，给人一种看起来严肃认真，目光坚毅有神的感觉。但事实不是这样，妈妈的眼睛高度近视，看事物模糊不清，我总怀疑自己走远了妈妈就会看不到自己，我在与她的目光对视中找不到眼睛的聚焦点，她的眼睛散光，织毛衣时几乎挨在了针线上，黄色和褐色的粗毛线在她手里打圈，挑来挑去，两根钢针像枪头上的尖矛不停交锋，让人眼花缭乱，我看着钢针尖端有点皮肤刺痛发寒的感觉。

这时她停手站起身来，她的身高有一米六，我的头顶刚好到妈妈腰间，她不胖也不瘦，走过来要让我试毛衣合不合身，我看着毛衣上面的针尖是很不情愿，她说不要害怕的同时拿着衣服穿过脑袋套在我身上，拉直衣服我就感觉脖子上很痒，这一点也不舒服，脖子上的疙瘩密密麻麻，无论用手摸起来还是自我感觉都很粗糙，唯一的优点就是黄褐色的纹路像老虎身上的斑纹，这点我倒是很满意，我生肖属虎，很喜欢它森林之王的凶猛著称。

我仍然纠结之前的那个问题，就问妈妈山顶背后到底有什么，妈妈说她也不知道，要自己亲眼去看，因为别人说的可能是假话，这时爸爸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打断说：“山的后面是海。”就走开了，他跟旁边的邻居开玩笑问今天打牌没有，输了还是赢了，输了多少钱，然后被叫着打牌去了。我问妈妈海是什么，她告诉我海很大很大，无边无际，海上有风有大浪，很漂亮，但她也是在书里知道在电视里看见，现实没有去过海边，我一时间要爬到那山顶的想法变得更强烈，我心里下决心一定要去看一看山的背后，站在山顶的最高处！我告诉妈妈明天放学就去爬山，一定要到山顶上，回来在吃饭。妈妈笑着说不吃饭怎么行，爬一半就饿了走不动路，她答应明天早点去，提前把饭做好，我很开心。

第二天我去上学的时候跟妈妈说起昨晚的约定，要跟她拉勾，她跟我说：“做人要诚实守信，说话算数，孔夫子说过，人无信不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心里疑惑死马怎么追？但还是跟她说：“好，君子一言，死马难追!“然后走进学校，到教室等老师上课。

到了下午放学，我拉着妈妈的手，叫她走快点，走快点，妈妈只是笑着说道：“好好好，不要慌，来得及。”

回家吃过饭我跟妈妈说回来再洗碗，就拉着妈妈赶紧走出去，今天确实很早，再到水池那里时太阳还没有下山，但是风有些大，天气也比之前凉些，我蹲在水池上叫身后的妈妈加快步伐，她说累了，走不快，我就很着急，跳下去来到妈妈身后，推着妈妈屁股，嚷嚷着：“君子一言，死马难追，要说到做到！”妈妈笑着回好好好，当我们从山坡走进松树林的时候，头顶上的太阳不见了，脚下也没了路，我走在前，妈妈在我后面，有一段距离，我不停地迈着小脚，一步一步地踩着泥土，有不好上的地方，我就抓着小草，匍匐在地面向上爬，我感觉爬了很久很久，回过头，妈妈距离我有些远，我看向自己身后，山坡最后那块平地，现在的位置太高了，我心里很担心摔下去，妈妈发现以后让我不要往下看，继续向上爬，我就没有再回头。山坡越来越陡，我往上攀爬手脚越来越费劲，一会就感到很累，呼吸急促，小腿也在发抖，我向山上看去，就是一些很矮的灌木和长长的草，高大的松树堆满了我的视线，其它什么也看不见，我转过头看身侧，看头顶上的天空，天有些黑了。我心里有点着急，看了身后的妈妈一眼，没有说话，回头，吃力地往上爬，不知过了多久，再一次抬头，头顶上方好像有什么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什么都看不见，身边全是草，脚下脚后跟不着地，脚掌不知道踩在那里，感觉有点滑，我看自己脚下也看不见什么，反而感觉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很高很高，心里越来越害怕，我的左手使劲扒着泥土，右手抓着一捆小草根上，在刚才不知不觉间山风越刮越大，越吹越冷。此时我看向身后，看不见妈妈，我大声叫，双腿发软，一开始妈妈没应声，后来答应我，我才看见妈妈一直在右下方离我有些远，我大声跟妈妈说：“妈妈我们回去，我爬不动了，这里太高了，我害怕!”妈妈这个时候却跟之前不一样了，很严肃，紧张的跟我说：“别看脚下，继续爬，就在前面，我们马上就到了。”“爬不动了，我的腿脚在发抖，刚才抬头什么也看不见，肯定距离山顶还很远，我们回去吧，改天又来爬！”我说。心里害怕到了极点，想到要掉下去就全身颤抖，手脚无力，这时候风呼呼的吹着，我感觉自己要往身后倒下去了，我大声哭起来：“妈妈我害怕，我害怕，我要摔倒，掉下去了。”我感觉这个时候我的身子是向后倾斜的，这里太陡了，泪珠大滴大滴的从脸上落下去，我看着身后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的下方，心里绝望了。就在这时，妈妈到我身边，抓住我的手，我才没那么害怕，哭的小声一点。

“我们已经到山顶了”，她看着我同时另一只手（右手）指着上方说：“再往前走一点，就是山顶，到山顶就可以看见它背后有什么。”

听到妈妈说的这句话，我的好奇心又强烈起来，我用手擦干眼泪，同时妈妈告诉我要勇敢，不要放弃，路在脚下，不要看身后，一步一步走，你想看的就在前面。我心中的希望又燃起，开始拉着妈妈的手往上爬，过一会主动松开妈妈的手自己攀登。我心里企盼山的背后是海，眼睛看着面前下一步要走的路，我没有再说话，也停止了哭泣，一步一步地往上，我忘了身边吹过的风，穿过了黑暗，变得很安静。

“抬头看，我们到山顶了。”妈妈说。

我没有说话，抬头看向四周，几棵树在我前边，身后。我所站的脚底跟山下的斜坡差不多，不用踩上最高的那一块地面，我的视线已经是今天最开阔的时刻了，也知道山背后有什么：山的那一面和我走来的这面差不多，只是往下看去没有相对平缓的地方，再往前没有路，没有房子，只是和另一座山接壤，然后那座山上也是松树，左前边是一座较矮的山，一直往那边看也没有海，是一个空旷的山谷，连溪流河水都没有，右前边也是，但是高山挡住了视线，往正前向更远的地方看去是一座座连绵的山峰，视线尽头也是如此。山顶的背面，天空还有些明亮，但是太阳却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它是从哪一座山峰落下的，我站在山顶徘徊了一会儿，最后看向妈妈说：“妈妈，我们回家。”

一路上我没怎么说话，没有之前来爬山的那样高兴了。没有看到海，也没有看到山那边的日落，没有海，也没看见太阳，我的心中布满了失望，感觉受到了欺骗。

（从这以后，我的童年几乎没有再去爬过山，我喜欢在后来的黄昏和傍晚看太阳落下的方向，寻找月亮从哪升起，在阳台看夜晚上空的星星，我记得在数星星的时候，我也会在心里想起这天的疑惑：山的那边为什么不是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