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眼下祝家的情况,就是“主弱臣强”,按照大义名分和前任家主遗书继承家主之位的祝家少爷,威望不足,大权被族老们把控,要想抓权的话,没有任何理由不抱住公子主动伸出来的大腿。
对这位新家主而言,先稳固自己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而有了家主的表态,剩下的事情,还叫事吗?
夏景昀闻言叹了口气,一脸失望地看着这些老者,“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好,活了大半辈子,没有远见也就罢了,还没点头脑,本侯爷都亲自来了,你们以为你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你们不会是今早上吃错了药,真觉得本侯是来求你们的吧?”
一声淡淡的疑问,带着官威,带着长久以来积攒的滔天名声,让这小小祝家的几个族老压根承受不住,当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不敢吭声。
夏景昀伸手将同样打算跪下求情的祝家新家主扶起,“你是家主,就安心地当,谁要给你使绊子,就来找本侯。至于朝廷的新政,无需额外做什么,认真配合就好。本侯可以向你保证,你会获得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的好处。”
年轻的家主连忙道:“不敢奢望太多,祝家身为大夏子民,响应朝廷之政,本就是分内之事!”
“你有这样的觉悟,很好。好好做,你的未来必不会辜负你今日的忠诚。”
目送着这个同龄人兼人生偶像离开,祝家新家主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转过身,将族老们扶起,柔声道:“诸位叔伯,事情已定,咱们也别左右摇摆了吧。”
众人看着他,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回事。
可不管是哪一回事,他们几个都已经是失败的出局者了。
从祝家出来,坐在马车里,夏景昀就对陈富贵轻声吩咐道:“你先派几个人,去今日释放了奴仆和佃户的那些大族家中传个信,说本侯感谢他们对朝廷新政的支持,会向朝廷替他们请赏。”
陈富贵笑着点头,“公子这是把台阶给足了,他们若是还不走,那就是真的活腻歪了。局势应该就能就此平定下来了。”
夏景昀嗯了一声,“希望吧,这样我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做好以工代赈的事情,就能一边推进新政,一边安定雨燕州大局了。到时候,总结出一套经验,也就能功成身退,趁着春暖花开,返回中京了。”
陈富贵也笑着道:“那时候,我的妻儿也该到了,公子你可是答应了我要亲自教他学问的啊!”
夏景昀笑了笑,调侃道:“你都是侯爷了,孩子有没有学问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重要,特别重要!”
看着陈富贵一脸认真的样子,夏景昀哈哈一笑,“放心吧。怎么都给你教一个进士出来!”
陈富贵憨憨一笑,马车欢快地轻跑着,带着夏景昀回了州牧府。
——
这头在笑着,但另一边,酒楼之上,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当建宁侯前往祝家的消息传来,原本聚在一起等着看笑话的三位家主都难以自持地生出慌乱。
问题不在于建宁侯能让祝家做什么,而是他能够精准地找到祝家,就让他们很是心惊肉跳。
但当时间渐渐过去,他们渐渐冷静下来,慌乱也随着渐渐平息。
“他应该不是知道了昨晚的事情,只是昨夜咱们的聚会十分隐秘,族中鲜有人知,建宁侯从何得知。”
“而且,就算他知道我们聚了会,祝家家主已死,我们的秘密也不可能泄露。”
稍做分析之后,他们便一致觉得建宁侯应该并不是知道了什么,而是因为祝家家主的身亡,被他找到了拉拢的机会,前去劝降了。
而很快,从祝家传来的消息也印证了他们的想法。
现在,轮到他们做选择了。
是就此投子认负,还是困兽犹斗。
蒋老爷和张老爷觉得有些颓丧了,这每一步都被别人算得死死的,还斗个什么劲儿啊!
自己以为会造成大乱子的这些佃户奴仆,反手被人家全部消化了,同时还用以工代赈的方式,安抚住了这些人,事后看来,反倒真的像是帮着朝廷行事来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能不能顺坡下驴,顺势扮演一手功臣呢?
犹豫不决之际,又一阵脚步声响起,方才还在此间的三位心腹竟然齐齐回来。
各自问候之后,便开口说了建宁侯派人传信的事情。
蒋老爷和张老爷沉默片刻,挥了挥手先是让旁人退下,然后看着洪老爷,“洪兄,你怎么看?”
一听这话,洪老爷就知道出事儿了。
你们这是打算要投诚啊!
洪老爷其实心里也是想着,恐怕这一次难了。
但是转念想着,就此投子认负,恐怕失去的那些东西就都拿不回来了,而且接下来还会失去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