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奴婢不是,是左贵妃传了喜讯后,皇后娘娘为了照顾她,特意在宫外聘的。当时要召既懂接生,又会点医术的医女,奴婢便去应征了……奴婢家是祖传的药堂,跟着祖父与父亲,略通医术,后来家道中落……”
“你既有家人,又有儿女,为何甘心入宫,长年不得与家人团聚?”
李氏垂眸答:“只因家贫,无以维持生计,不得已如此。蒙皇后娘娘恩宠,还能将膝下幼子接入宫中,作皇子伴读,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气。”
赫连御又问了些话,李氏虽然紧张恐惧,却并没有太多可疑之处,他也不便于问得过多,便打发她离去。
临走前又威胁她几句,倘若再听她背后言三语四,妄论主子,可别怪他无情。
李氏经他这一吓,这大晚上被提来问话的事也是半点都不敢外传了。
赫连御回想了一遍李氏的话,发现唯一有用的信息是与皇后有关的。
之前他并未往皇后身上多想,总觉得这事后背后若猫腻,一定是左连荞一人作祟,可这么一想,皇后作为监督人陪伴左连荞前往行宫待产,这中间可不止一点问题。
又想赫连神通的幻象中,皇后也莫名其妙地出现了那么一段,甚至还有在襁褓中虐待他的举动。
虽说在他后来有记忆的童年里,皇后再也没有对他动手动脚,但那多半也是因为他年岁渐长,皇后怕他会去向皇帝告状而已。
夜色下,一道身影鬼鬼祟祟从树影后出来,左顾右盼了一阵,学了几声鸟鸣,见月洞门那边走来个太监,朝黑影招了招手。
走出去,朦胧不明的身影显现出来,是个梳盘髻的婆子,年纪已不轻,保养得倒是还白嫩,将手中一个小包仔细地递给太监,低声说些什么,十分郑重。
与她相比,那太监就显得很随意,还不时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似乎在窥探什么。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那女人显得不满。
太监哼一声:“我得留意着有没有人偷看。”
“别忘记,小心着点,这可都是珍贵易碎的物件。”
“有多珍贵?”月洞门里头陆续亮起十几盏灯笼来,当头的身着团蛟锦衣,一张白皙俊美得近乎妖娆的脸,阴恻恻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那女人见着他,登时面色如土,扑通便跪下了,低着头颤声道:“八皇……皇子……”
赫连濛走近了,弯下腰掂起她的下颌啧啧两声:“原来是本王的刘姆嬷,这大半夜的不好好在自己屋里呆着,出来赏月啊?”姆嬷是北楚皇子对乳母的敬称,虽然她们也是奴婢,但到底身份不同寻常宫人,是要高人一等的,皇子的乳母更是如此。
那女人正是赫连濛的乳母刘氏,唯一从出生开始便伺候他的,平素深得左贵妃的信任,但赫连濛显然对她殊无敬意,口中称着姆嬷,眼里射出的却是毒蛇般的目光。
他抬头看了看天笑:“今夜这月色不好啊,刘姆嬷选的日子不对啊。”
他轻描淡写地说笑着,指间无声无息地加力,疼得刘氏嚎叫起来:“八皇子饶命,八皇子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