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姆嬷说的,本王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走吧,有什么话咱们回宫去说,省得在这里给外人看笑话。”赫连濛阴柔地笑着,朝那太监瞥一眼,目光牢牢盯在他手中的布包上。
那太监低了下头,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恭敬地双手奉上:“八皇子,刘嬷嬷好像落下东西了,交给您也是一样。”
赫连濛接过了,打开看了看,里头全是小件首饰和珍玩,在十几盏明晃晃的灯笼光下,耀目生辉。
他从中捡中一件玉钗,光泽柔润,上头用缠丝工艺镶嵌着几粒鸽血红宝石,缀成梅花状,玉器本身的无瑕和罕见的工艺,让人一见便知价值不菲。
“这枝钗,好像母妃已经很久没找着了?莫非是刘姆嬷找到了,想要还给她?”赫连濛阴笑着,对那太监说了声多谢,施施然在前头开路,后面十余太监宫女挑着灯笼紧随其后,将刘嬷嬷押在其中。
那太监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这春寒料峭的,他竟热得全身湿透。
这太监也不是寻常人,是宫中少府监的少监,虽然只是宦官,却也是许多朝中权臣要巴结的人物,同时深得皇帝信任。
因此赫连濛才只是深深看他一眼,并未寻他的罪。
只是宫中人都深知赫连濛的禀性,他与太子赫连御恰恰相反,逢人一脸柔和的笑,仿佛亲善之极,实际上心狠手辣,假笑之后全是各种阴毒手段。赫连御看起来冷戾无情,实则从不为小事斤斤计较,也不随意对这些宫人施以惩罚。
第二日宫里私下便传开了小道消息,都说听闻八皇子的慎行宫内彻夜都传出女子凄厉的哭叫声、求喊声,不知这八皇子又在折磨哪个宫女了。
表面上看起来,赫连濛阴柔斯文,彬彬有礼,在朝中有温和谦逊的风评,在皇帝跟前兄友弟恭,德才兼备,只有在低级宫人里才暗暗互传这位八皇子的阴冷暴戾,变态行径。
他不见得喜好女色,却专爱折磨一些年轻貌美的小宫女,将她们召去宫里,专施以见不得人的私刑,让人看起来皮肉不受损,却不堪忍受其折磨。
谁也不清楚他这变态的爱好究竟为何而生,只是到后来一些颇有姿色的小宫女看见他都瑟瑟发抖,绕道而行。
赫连御闻言,不动声色地敲了敲案桌,淡淡道:“少府的少监说了什么?”
他面前的密探将昨夜的事说了一遍,道:“于少监十分忐忑,怕这次惹上了他,不得善终。”
“告诉他,本宫会保他平安。”然后又冷冷笑一下,“现在是个好时机,让他去向刘嬷嬷透个信,让她去找左贵妃求个情。记得把这事泄露出去,让父皇先知道。”
“是。”
赫连御悠然取出魂珠,对着日光照映了一会,喃喃道:“你放心,不管怎样,本宫都会找到献祭的人,让你复活。如无意外,应该……快了。”
刘嬷嬷到鹂景宫哭诉的时候,正好赫连滟也在,她有些不耐烦地听着,心里也觉得这女人着实活该,仗着是赫连濛的乳母,多次将宫中赏赐偷运出宫去,是该受点教训了。
左连荞皱眉听完,让刘嬷嬷卷起衣袖裤管,保养得还很细腻的肌肤上白白净净并不见什么伤痕,但也不知是些什么手段弄的,只一碰便嚎叫得凄惨无比。
“这是……掐的?”
刘嬷嬷哭泣着答,是让人用厚厚的纸张覆着抽打,直到将纸全都打碎为止。这种方法打人,不留下杖刑痕迹,却能让人里头全是瘀伤,碰都碰不得。
“奴婢……就算是犯了事,也是受过惩罚了,而且东西都交了……求娘娘,让八皇子饶奴婢一命吧……”
左连荞本来也有几分盛怒,但刘嬷嬷到底是她从娘家选出来的人,不但从小伺候她,入宫后又伺候了赫连濛十八年,忠心耿耿,平时就算有些这样的事,其实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想赫连濛下手这样狠。
左连荞想这责罚到这地步也就差不多了,给点颜色她看看就够了,便哼了一声:“下次叫你再这干这种事!”
“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八皇子非说那玉钗是奴婢盗的,可那分明是娘娘赏的……”宫里的规矩,嫔妃们赏赐奴婢的东西绝不能随意夹带出宫贩卖,所以也只能搁在那里看,到出宫的时候能获准才可以带出去,也是不能私下交易的。
“好了好了,本宫会跟濛儿说。”
左连荞刚心烦地打发了她,外头转眼便通传,赫连元辰驾到。
赫连滟一脸紧张,死死攥着左连荞的衣袖,小声道:“母妃可别忘了应诺的话。”
“知道了。”左连荞对女儿是无奈又宠溺的眼神。
这个女儿不知中了什么邪,从东渊回来便心心念念要与东渊联姻,非要嫁给那个战神萧奕修不可,还说他正妃刚殁,正是提议联姻的好时机。
珠帘一掀,赫连元辰大踏步进来,脸上却似有不愉之色。
北楚皇帝其实已过半百,但看起来依然精神烁健,气宇轩朗,轮廓深刻而英俊,赫连御长得很像他。
左连荞笑意盈盈地迎上去,还未等她开口提赫连滟的事,赫连元辰已先开口询问刘嬷嬷私盗宫中珍宝,私下托人出宫贩卖的事。
左连荞想不到这事已传到皇帝耳中,震惊又不解,跟着解释了几句,却听他冷笑:“好大胆的奴婢,你竟还护着她!仗着做了濛儿几日乳母,便嚣张得不知天日了,濛儿就算打死她也是活该!”
左连荞不知究里,心想他怎么会为了这点事就怒成这样,莫非在朝中有什么事令他心烦,因而撞到他火头上了?
后来听他又痛斥了几句才明白,原来是少府少监于承富去御前告了一状,说这乳母刘氏仗着颇有几分姿色,秽乱宫闱,利用美色引诱,妄图盗窃宫中财物卖出宫中,其中更有支价值连城的玉钗,来历不明。
左连荞听刘嬷嬷说过那玉钗的事,忙道:“那是臣妾从前戴过的旧物,赐给了她的,她偷运出宫是有罪,但确实并非盗窃……”
赫连元辰脸色阴沉,抽出袖中一支玉钗来:“你确信这是你赐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