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兽是循着同伴的血腥味找来的,它们本就薄情凶猛,最喜食同族尸骸。而此刻吸引它们的,还有苍玦的血肉。
这无疑是一顿美餐,狰兽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
安昭最先嗅到外头的不对劲,匆匆在洞口设了障眼法,转身抹了一把冷汗:“外面有东西,不止一只。”他朝昏迷不醒的苍玦看了眼,心慌道,“这地方多少年来都只有我们这些小妖怪,外头的东西妖气甚足,应是冲着他来的。”
南栖一听苍玦有危险了,也吓得出了冷汗,一张因取了心脉血而煞白的脸更白了。
安昭顾不得什么,从怀里倒出不少药丸,胡乱地往苍玦嘴里塞。
“你做什么,你不是说你的药没用吗……”南栖怕他给苍玦乱吃,软绵绵地抬臂想阻止安昭的动作。
安昭拍开南栖的手,紧张道:“都是补气血的,他吃不死!”
他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有些走投无路了。
外头来的虽不知是什么,但绝非善类。今日若不幸,安昭这条命也得断送在此。山洞内没有其他出口,他们跑不掉的,唯一的活路就是让苍玦尽快醒来。
毕竟,苍玦连狰兽都能杀,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身份。
安昭抖着手,心里慌乱得很:“他……他要是醒不过来,我们三个就都没命了!”
南栖抱住浑身冰冷的苍玦,摇了摇头,虚弱道:“我再给苍玦一百年修为的心脉血,能让他醒吗?”
“你就这点修为,再给他,你是想死吗?”安昭驳回了,哀怨着说,“给了也未必会醒。”
南栖咳了咳,眼前有些昏花:“它们是冲着苍玦来的,要是他醒不过来……他就真的活不了了。”
“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想着他能不能活!他活不了,我们也活不了!”安昭怒了,大声吼了南栖。
自知说错话的南栖一张口:“啾。”他被安昭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打了个麻雀嗝。
南栖悄悄捂住了自己的嘴。
安昭头疼,又气又觉得好笑,还被外头的动静吓得生出几分害怕来。他手里的药丸仍是塞不进苍玦紧闭的嘴里,胡乱撒了一地。而他的障眼法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为了逃生,安昭甚至徒手就去挖地洞。
可山洞内的地面坚硬,纵使他是成了精有妖术的兔子,也无奈挖不出一条道儿来。
安昭恼怒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
“我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摊上这事儿了呢!我不想死哇……”安昭抽泣起来,听得南栖心里格外愧疚。安昭若不是为了帮他找苍玦还玉佩,也不至于落到这个死局中来。
“南栖,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了!都得死在这了!”安昭哽咽。
南栖垂下眼帘,抿紧了唇,望了眼怀里的苍玦,又望了眼无辜的安昭,随后悄悄地下了决心。他低头贴近了苍玦,不动声色地抱紧了他。
在这个拥抱中,苍玦充斥着寒意的身体被温暖,冰雪融春。每一寸血肉都在渴求炙热的源头,他潜意识里拽住了那把火焰,拢进怀中。
不够……
远远不够。
猛然间,本该毫无意识的苍玦突然睁开眼睛,伸手按住了南栖的脖颈,仰头亲吻了他。南栖的心跳漏了一拍,慢慢闭上了眼睛。不知情爱,却懵懂于情爱。苍玦的吻带着掠夺与粗鲁,并不温柔。
苍玦是没有意识的,他只像是在急切地抓紧一样即刻就要消失的东西。
南栖想着,也好,就这样把一切都给你吧。
苍玦木然地动了唇,眼帘千斤重,朦胧中是另一番景象。冰天雪地,他正靠近一处火源。那火源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真诚炙热。
苍玦伸手,火苗蔓延至他的掌心、臂膀、胸膛,钻入心脏,扎根生长,蓬勃如四季之春,破冰之朝阳,像极了似曾相识的一个人。
是……南栖?
可为何在这虚无的梦境中,自己会看到南栖?
苍玦不解,但在潜意识里,他是怕南栖离开的。冰天雪地,唯有南栖在他心中是炙热的,会不顾一切地来这艰险之地寻他,救他,无论他推开南栖多少次。苍玦心中清楚如明镜,他匆匆靠近,步履艰辛却从未停止,直至这火源被他鲁莽地扯入怀里,诚挚相拥。
“南栖。”苍玦温声唤他,全然不知自己在梦境之外,对南栖做了多么失礼的一件事。
而他的耳侧也贴着传来一句轻语,语调熟悉,是南栖虚弱的呢喃:“苍玦,你要快点好起来。”
…………
安昭哭得伤心,也便不管南栖做什么了。
不一会儿的工夫,外头的狰兽便冲破了安昭的障眼法,龇牙咧嘴地摇晃着脑袋,粗大的爪子蹍按在地面,悄声踏步。它们很谨慎,见到了同伴的尸骨后,更是目露青光,最终,阴鸷的视线落到了一动不动的苍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