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南栖还委屈得哭了,边哭边下了山顶,呜呜的很是打扰那些小憩的山鸟。
便连夜里睡觉时,南栖都不觉得安稳。他断断续续睡蒙了,总梦到苍玦。可醒来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空荡荡的山洞着实可怕。南栖起身烤了几条小鱼,盯着火堆出神。
他盯着烤鱼自问:“苍玦会想我吗?”
他又自答:“肯定会的。”
南栖突然没了胃口,他想起在贺生府邸看到的戏曲,里头提及一个词“相思病”——茶不思饭不想,心里唯记挂着一个人。南栖算了算,今日自己只吃了三条小鱼,着实是胃口不好。他抱膝坐着,念了好几遍苍玦。
而此时此刻的苍玦也不好过。他自从南栖走后,就没有闭过眼。
鉴于苍玦用溯玖的羽毛后会即刻昏迷一月,鸢生早早地就通报了天界的玉衡上仙。为避免在这一月里遭受龙族歹人的暗算,玉衡上仙会亲自来接走失去意识的苍玦。
今日便是第三日,苍玦一早便坐在桌案前习字。鸢生伺候他笔墨,研墨时无意提了一句:“南栖公子……”
苍玦眼前的纸上落了一滴墨,渲染生花,晕出一片墨色。他安静地换了一张纸,提笔却无论如何都不知该落笔写什么。
自母妃仙逝后,苍玦很久都没有这般心乱过。
鸢生见苍玦这副模样,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反倒是苍玦,沉默许久后说道:“南栖如何了?”
鸢生咽了口唾沫,发觉自己还是不明白苍玦与南栖到底是什么关系,越来越看不透了。他道:“南栖公子想修仙。”
苍玦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鸢生继续说:“公子虽认真,但资质着实太浅了。”
“他要修仙做什么?”苍玦没有心思习字,他兀自在等鸢生的回答。
可话音才落,外头就有贺府的小厮来唤,请他们去过去。这是溯玖那边的东西都备齐了,来唤他解毒。事不宜迟,鸢生连忙放下手中的事物,准备同苍玦一起过。
还未出门,他又被苍玦问道:“南栖他……”
鸢生不解。
苍玦是在乎的:“南栖他为何要修仙?”
“自然是为了日后能够跟着殿下。”鸢生老实道,不自知地火上添油,“他说他想留在殿下身边,但殿下不喜欢他留着,所以才走的。我送他回长沂峰时,公子落了一路的眼泪,十分伤心。见着殿下给的红豆饼时,又着实开心,捧着都舍不得吃上一口。”
苍玦的神情从冷漠,逐而多了几分动容。
鸢生看在眼里,继续道:“因此,属下自作聪明,向公子提议了修仙。”
同在天界,南栖只要稍稍动点小脑筋,就不愁见不到天帝的常客——苍玦四殿下。
于此,苍玦豁然开朗。
南栖依旧喜欢他,想要留在他身边。
他心中是喜悦的,可苍玦从小便封闭了这些情感。如今潜移默化地被再度打开,真真是犹如巨雷贯耳,惊醒梦中人。他不知该作何表情,只是骤然紧握手中的笔,在指节掐出一道瘀红。
春生三月,夏有雷鸣,皆不可或缺。
有些人之于有些人,是三月,也是雷鸣。
今朝,南栖是苍玦心中的流转四季,一千多年中唯一的牵肠挂肚。
他心思开朗,顿时轻松不少,却也面色凝重地问道:“已知错,却还要为之?”
鸢生未曾多想,只记得未成仙时,跟随苍玦的母妃早起念书,在书卷中见过这样一句话,今次用在苍玦身上正合适:“世间执苦万般,也并非全是错的,殿下无愧于心便好。”鸢生还想说什么,门外已有人轻叩。
是贺府的小厮来催,请他们过去。
鸢生自小跟着苍玦,是龙族中最懂苍玦的人。他问道:“玉衡上仙应该已经在贺府了,殿下是否要属下此刻去长沂峰接南栖公子回来?之后好一同回天界去。”
“不必。”苍玦思虑片刻,“我昏迷一月,诸事未卜。这一月里,他在长沂峰比在我身边来得安全。”
况且,苍玦想亲自去接他。
也不知南栖这个小傻瓜会高兴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