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大概十点多的时候,他的同班同学洪明的呼唤声把他给吵醒了,“阿狼。”
段天狼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望了望,“洪明啊,这么晚来找我干嘛?”
“今天来了个代课老师,他给我们出了道题,说有谁解出来,他就送他一块手表。我们几个成绩最好的学生在一起研究了好久,都研究不出结果。我想你一定能够有办法的,所以我就跑来找你。”洪明说到这里,冲着段天狼笑了笑,“阿狼,我挺喜欢那块手表的,你可千万别跟我争啊。”
段天狼看了洪明一眼,勉强坐直了身子,把手伸到洪明面前,“把题给我看看。”
洪明于是赶紧笑着把题目递了过去,然后段天狼就看到上面写道:“18世纪时,欧洲有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城哥尼斯堡,那里有七座桥。河中的小岛A与河的左岸B、右岸C各有两座桥相连结,河中两支流间的陆地D与A、B、C各有一座桥相连结。请问,一个人该怎么走,才能一次走遍七座桥,每座桥只走过一次,最后回到出发点?”
在这个问题的下方,是一个图形,上面有小岛和七座桥。
段天狼虽然很聪明,但是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大山,所以他并不知道世上有一个定理叫做欧拉定理,他也不可能知道这个问题就是在数学史上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并且曾经的哥尼斯堡七桥问题。
不过,段天狼甚至没有用笔,而只是用心地看着这个图形,在脑海里将这个图形走了几遍。
十分钟后,他把作业本还给洪明,说道:“你被这个代课老师给耍了,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哈,怎么可能呢?那老师看起来不像是这么狡猾的人啊。”洪明不敢相信地说道,“要不,阿狼你再多想一会?”
“不用想了,这就是结果,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段天狼摇了摇头,有些慵懒地说道。
洪明见段天狼已经下了定论,便马上相信了段天狼的话,有些愤恨地说道:“真是可恶,那个家伙看起来挺好人,想不到竟然是个骗子。怪不得哪,那么好的手表,他怎么会舍得送人。”
第二天,王廉再次来到晋南中学,当他踏上初三二班的讲台的时候,他第一眼望向的,便是昨天空着的那个座位。
今天,这个座位上坐了一个人。
虽然坐着,但是王廉依然可以目测到,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他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看上去应该是有许多天没有打理过了,但是因为实在是太短,所以没有机会杂乱。他的脸色看上去有点苍白,身体似乎不大好。
俗话说,看人最重要的是看人的眼睛,而最让王廉感到震动的,正是段天狼这对眼睛。它布满了血丝,一看就是熬夜的结果。乍一看上去,你会觉得这双眼睛很无神,因为它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下耷拉着。
但是,如果你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在这双眼睛散漫和慵懒的一张一合之间,隐藏着一股深藏不露的凌厉气息。
那感觉,就像是看到一条孤狼疲倦地卧在深夜的荒漠之中。
那凌厉的眼神当中,怀有的是深深的孤独,以及对整个世界不以为然的蔑视。
在这一刻,王廉不自觉地感觉到了曾经与段天狼相处过的所有人曾经感受过的感受——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这感觉清楚明了地在在告诉你,我们没什么关系,离我远一点。
“看来,是个很难打交道的年轻人啊。”王廉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说道。
这样想着,王廉在脸上展出笑容,“各位同学,我留给大家的思考题有谁做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洪明就气鼓鼓地站了起来,“老师,这根本就是个没有答案的题目,你骗我们。”
听到洪明的答案,王廉的眼神朝段天狼的方向望去,而段天狼则若无其事地把脑袋朝向窗外。
王廉于是笑笑,说道:“恭喜你,洪明同学,你答对了,这块表是你的了。”
王廉说着,就从手腕上把那块手表递给了洪明,回来的时候又饱含深意地望了趴在桌上的段天狼一眼,然后走回讲台,开始若无其事地讲课。
当下课铃响起的时候,王廉从讲义里抽出一张纸,走到洪明身边,交给洪明,笑着对他说道:“如果你在下节课之前,把这道题目答出来的话,我就把我从美国带回来的金笔也送给你。”
王廉说着,把金笔拍在桌上,笑着离开了办公室,“我在办公室里等着你的答案。”
王廉出去之后,教室里所有的学生便全都一下子凑到了洪明身边,抢着看起这道题目来。只有段天狼依然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昨晚守了一夜的赌场,他实在是太需要睡眠了。
一分钟后,全班人都傻了,因为王廉留下的,是一道只有麻省理工学院大学生程度才懂得解的立体几何。做为连平面几何都学得很平常的乡村中学的初中生,又怎么可能会懂得答?他们甚至连看都看不懂。
在这个时候,全班人就只能想到一个人了。于是大家又一窝蜂地走到段天狼桌前,使劲把他摇醒,“阿狼,阿狼……”
段天狼对于王廉那只金笔并没有兴趣,但是同学们的热情实在是太高涨了,大有不答出来,决不让他睡觉的气势,于是,段天狼不得不接过洪明那道题目。
在离上课还只有三十秒的时候,段天狼终于将这道题答完,然后洪明就赶紧一把抢过答案,往办公室飞奔而去,他的身后是同学们感人的殷切嘱托,“那金笔可不能你独吞,到手了要卖掉请大家一起下馆子啊!”
三十秒后,在上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信心十足,气喘吁吁的洪明一把把试题拍在王廉办公桌上,“老师,金笔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