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也不插话,对于浅墨的注视如若无物,慢条斯理的端起手中的茶盏,闻香之后,用拇指和食指握住品茗杯的杯沿,中指托着杯底,细细的品啜。男子的脸因为热腾的雾气,弥漫上一层薄膜,看不出情绪,只是深邃敏锐一如鹰般的眼,让浅墨记忆犹新。
“莫神医,何必动怒呢?”男子一脸平静的看着有些难以置信的莫离。“桃花散的香气倒也清馨。”不甚在意的说道。
“你到底是谁?”莫离觉得这个男子不动声色的背后让人隐隐不安。自己暗中挥发的桃花散,居然让男子察觉到,最让自己难以接受的是男子似乎压根就不受此毒所害。
“桃花散”这三个字直直的灌入浅墨的耳中,看来莫离这回是棋逢对手了。
纤细的手指在桌下暗暗的握住莫离的大掌,此时不是争强斗狠的时候。男子的修为势必与莫离不分轩轾,更甚至在其之上,若是撕破脸来,怕是不已脱身吧。
“阁下请我们来,怕是有什么疑惑要请我们解答吧?”浅墨冷然的望着依旧不冷不热的威严男子。
“莫夫人,不必如此抗拒,我只是有一疑问想要向莫神医请教。”男子目光如炬,使得本来就刀刻的五官更显硬朗。
“哦?”浅墨意味不明的反问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男子低头看着茶杯中漂浮通体碧绿的莲芯状翻飞的叶片,半晌,吐出:“唤我御凛即可。”
“莫神医,我想知道你的‘暮蝶’中配有哪些药物?”男子朝着莫离的方向沉声问道。
“拿笔来。”莫离松开掌中的柔软触觉,淡然的说道。
蓝海棠脸上的僵硬稍缓,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似乎莫离此举正中下怀。摇曳多姿的从旁边的小几上取来笔墨纸砚,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莫离所需。
浅墨低着头眼睛里滑过一道晶亮。不让泄露的配方,他们真以为莫离知道了?他们明显的阻拦,看来那味药材对他们来说重要性不容小觑啊,不惜以一个誓言来换取。
莫离拿起狼毫,毫不迟疑的挥笔,一时间静的之听到软毛尖在宣纸上沙沙走动的声音。
半晌莫离抬头,“拿去。”
修长的手指抽走了在空中抖动的薄薄一处纸签,随着纸上墨黑的字迹,眼中的冷意越来越甚,“莫神医,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你何必如此?”
闻言,莫离一怒,喝道:“姓御的,你真以为我手上只有桃花散吗?”莫离的脸黑沉,若在以往,早不由分说的让眼前一男一女乖乖闭上嘴了。
“这个时节蔓菁开的该是怎样的娇艳啊。”浅墨似笑非笑的喃喃自语,声音虽不大,在三个习武之人耳中已足够。
御凛似乎一惊,面上的冷峻越来越沉重。“莫夫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离本能的看向浅墨,是‘断魂’吗?那味自己不知道的药材。
想要粉饰太平吗?浅墨无声的冷笑,“怎么?御公子不想知道‘暮蝶’为什么会出现腹泻。恶心,呕吐,惊厥等反应,更甚者还会混合出血,昏迷,心力衰竭而亡吗?”故意把亡字拖得长长的。
“你怎么知道的?”蓝海棠惊呼,顾不上御凛凌厉的眼神,一张俏脸是混合了激动和希望的神采,颤抖的嘴角不住的启合着,似有千言万语想要一吐而出。
“海棠,你太激动了。”御凛冷厉的双眸瞥过蓝海棠,粉色的身躯微微一颤,似乎发现了自己的过于失神,低垂螓首,只听到垂下的一排流苏似的玉石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呜鸣。
“对不起,海棠失礼了。”细的散入空气的微小声息自朱唇中溢出。
“那么莫夫人可否为御凛解惑?”御凛硬邦邦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浅墨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传说中面部神经完全瘫痪的一个典型病例。
嘴角的笑痕越发深沉,“当然,只要御公子按我相公所言,我必知无不言。”
“夫人可是不信我?”御凛的脸突然靠近,近到他眼中的怒意浅墨一览无遗。
“呵,御公子何必动怒?我们小户人家自是谨小慎微的好。”毫不在意御凛眼中的风雪交加,浅墨嘲讽道。伸手拿起还滴着滴滴墨汁的毛笔,在雪白的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下,“蔓菁种子有剧毒。”初见此花时浅墨就觉得奇怪,淡紫的花色,花冠蝶形,花丝联合成一束像极了相思豆的花型,只是一个是缠绕性藤本,生长于丘陵地或山间路旁灌丛中。而此处的却是在水中反而摇曳生姿,本来不确定,偏偏发现了得来的种子是赤色,红的滴血的光泽。
御凛一动不动的注意着浅墨的动作,眼睛瞟过纸上扭曲的字体,黑色的瞳孔一暗。“莫夫人可知道有什么方法可解?”
低沉嘶哑的嗓音自浅墨耳边传来,看来这个蔓菁倒是他们心中的一处硬刺儿。“中了相思豆毒立即想方法让人呕吐,排泄,服用奶汁和鸡蛋清,多喝淡糖水。”歪斜的字体静静躺在宣纸之上,似乎在嘲笑一群心急如焚的家伙。
“相思豆?”御凛的声音有丝好奇。
浅墨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三个大字,“红的如无边缠绵的艳丽璀璨,当之无愧的相思。所以你所谓的‘暮蝶’在我眼中是‘断魂’相思断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