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安白瘪瘪嘴,想说郎君整日整夜在那儿无病呻|吟,不染上病才怪呢。这几日里他要么是一整夜地坐在窗边迎风看着小山峦,要么就是阴恻恻地盯着夜莺看一天。得亏他在一边盯着看,不然这只夜莺早就一命呜呼了。
&esp;&esp;安白这几天被他闹得神经衰弱了,一时间就把自个儿心里话说了出来。他道:“他就是没病找病的。”
&esp;&esp;江晚宁没听清他的咕哝声,狐疑地看他。
&esp;&esp;“我是说屋顶漏雨,郎君是寒气入体才得的病。”安白讪讪地道,“我哄了他许久他也不肯用药。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姑娘盼来了,姑娘快些去看看他罢。”
&esp;&esp;江晚宁提裙跑了进去。
&esp;&esp;安白净了手,端着一直温在炉子里的药汁跟了进去。
&esp;&esp;窗外的竹林随风哗动,仿佛有千百只卧蚕趴在叶上啃食般。纤瘦的竹影随着日光缓缓地移动,经由窗牖细细地筛下斑驳的影子,在郎君苍白的面容上游弋。
&esp;&esp;即便再气,看到他的模样便会心软。
&esp;&esp;江晚宁叹气,柔腻手背贴覆在他额上。
&esp;&esp;她松了一口气:“好歹没发热。”
&esp;&esp;年轻郎君淡淡地转开了脸,不看她。
&esp;&esp;“四哥哥头昏不昏,心口有没有疼?”
&esp;&esp;他前段日子发病时常常说心口疼。他又是个多愁善感的郎君,那时候常常和她说自己心慌,怕是活不长久了,让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听他心跳得稳不稳。
&esp;&esp;他短促地答道:“不曾。”
&esp;&esp;“七日没来见四哥哥,四哥哥和我恼上了。四哥哥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身子,晚宁都还没来得及和你生气呢。”江晚宁轻声和他解释,“我同姨娘一道去寺庙里进香了,那时候雨太大回不来。我在庙里的七日一直惦念着四哥哥呢,一过来果真见你病了。现在就闹腾着不吃药,往后晚宁嫁人了你怎么办?”
&esp;&esp;他忽而握紧了她的手腕。
&esp;&esp;郎君粉白的指尖干净又漂亮,质地微硬的指甲一下一下顺着江晚宁玉腕上的细细筋脉摩挲延伸。他顺着最长的那根筋挑进去,整根食指没入她的袖管,便不动了。
&esp;&esp;安白默默龇牙,看得面红耳燥的。
&esp;&esp;江晚宁心大,只当他病中黏人。
&esp;&esp;“四哥哥你说说,我莫不是要从夫家跑过来给你喂药?”
&esp;&esp;他长睫覆压,遮掩眸中情愫。
&esp;&esp;“那就妹妹就不要嫁人。”
&esp;&esp;江晚宁以为他说糊涂话呢,右边手腕任由他在那儿闹腾,单只手一勺一勺地给他喂完了药汁。
&esp;&esp;她喂完药后出去了一趟,让蒹葭跑去瑶光院里和凉夏说一声,她今儿个走不开就不出去了。
&esp;&esp;江愁予散漫地抬眼:“有什么事?”
&esp;&esp;江晚宁倒是乐于和他说一说杜从南的。
&esp;&esp;她和杜从南在寺庙里接触了几天,觉得他是个有担当又容易害羞的小将军。江晚宁不懂喜欢是什么概念,但觉得他很值得依靠。若能和他结成夫妻是她的福气。
&esp;&esp;“不知道四哥哥有没有听说过杜二郎,他前些日子从边关回来了,被圣上封了忠武将军。”江晚宁不懂朝廷事务,却也知道他得了的官衔是厉害的,“他和我从小便订了亲事,姨娘说我小时候过家家专管他叫夫君呢。眼下我也快及笄了……姨娘的意思是让我和他先熟络熟络,他又离京十多年回来,不如带着他出去逛逛,多和他接触接触……”
&esp;&esp;郎君闭着眼,像是睡去了。
&esp;&esp;江晚宁便不说了,掖了掖被角出去给他煮第二帖药。
&esp;&esp;当夜江愁予沐浴用的是井水。
&esp;&esp;井水冽寒,似浸透着月宫的荒凉。
&esp;&esp;郎君满不经意地拢了拢身上的里衣,混不在乎袒露在外的雪色胸膛。他推开了小窗,任由竹林间凌厉的夜风拍打在身上,尽管身上肌骨因为锥心刺骨的痛感抽搐伸缩。
&esp;&esp;江愁予像是没有察觉般,终于在后半夜卧在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