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郎君,您的身子……”
&esp;&esp;“我无碍,下去罢。”
&esp;&esp;杜从南心中更甚古怪。只因为围屏后面的是一位病骨支离的郎君,平日迎面吹风或者受些冷雨便能病个一场,这次怎么就……他是江愁予的近身侍卫,平日的饮食起居一直是安白在打理。顿了顿,他拖着早已昏迷的杜从南下去。
&esp;&esp;南下后事务繁重冗杂,前有无数官宦士族下来拜帖,后有书房案牍累累。
&esp;&esp;安白正回绝了一人的拜访,听到苏朔的疑惑,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esp;&esp;个种复杂内情,岂能三言两语道清。
&esp;&esp;二人并步走着,一齐通往驿站设置的一间暗室。只听安白在前面道:“你有所不知,其实郎君自夫人离府后,便不再服用御医开具的温补药物了……不必如此惊愕地看我,事实确实如此,他一日到晚只用早膳,白日忙于官场俗世,夜里则是不断酗酒……好得时候能睡上一两个时辰,坏的时候几个晚上难以入眠……”
&esp;&esp;“但你看他,神采奕奕,并无不妥。”
&esp;&esp;“苏州一带多雨,近几日的天气诡变,你看郎君一次患病的时候不曾有……他腹上的伤口你也无需多虑,不出意外很快便能痊愈。”安白显出一副习以为常的神色,语气却难掩焦虑揪心,“我贴身伺候着郎君,岂会发觉不了他的异常?如何,我能如何?除了眼睁睁看着,怎能劝得动半句?”
&esp;&esp;苏朔正要问出心中疑窦,而此时暗室的门被打开。
&esp;&esp;浓烈的药石气味四溢而出。
&esp;&esp;苏朔伫步,瞠目,不可置信的扭头。
&esp;&esp;这次无需安白解释,苏朔也知道暗室里堆放的各种晒干的花花草草,瓶瓶罐罐里的药石齑粉,皆是配制先皇生前所食神丹的材料。此种神丹,有令人身安、延年益寿、安神镇心和壮阳滋补之效。与此同时,先皇驾崩前之所以七窍流血、肌肤流脓,抽搐六七个时辰后抽搐而死,也是赖于此药物。
&esp;&esp;安白与苏朔之所以对此配方了解,也是因为江愁予任职期间所为的一件功绩。
&esp;&esp;时值大晋盛行此物,豪绅贵族子弟皆盛行此物。他识医术,知晓仙丹对人的毒害,上任后便大刀阔斧地整改此等风气,驱逐熬制仙丹的道徒,火燎记载仙丹配方的文章。然而他识医术,文章里的记载一句不差地被他记下,分毫不漏地反用在自己身上。
&esp;&esp;苏朔大惊,回头与安白对上视线。
&esp;&esp;“如今他这般,以你我之力怕是说不动他一句。”
&esp;&esp;“因为此事我还上隆庐寻过陈渊先生,世上恐怕也只有他在郎君面前有分威信。然而门下弟子称先生前段日子云游去了,归期未定。苏朔,你能否派出些人手找到他?”
&esp;&esp;沉默片刻,苏朔凝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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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五月下旬,右相江愁予回京述职,入宫面圣时将苏州一带家中蓄有腐弃之才的官吏,与升斗小民为权势欺压的风气悉数谏举。结束之际,他将南巡时捉到逃犯一事禀明圣上,圣上闻之大喜,立即召来朝廷重臣商议。
&esp;&esp;政事堂内文武大臣并列,圣上询问应当如何处置。
&esp;&esp;以左相为首的数名大臣言辞含糊,冷汗沾衣。
&esp;&esp;其实先皇尚未驾崩以前,朝中多数官员站队端王,只不过端王在二子夺储中失败,他们才向当今圣上投诚。然而圣上登基后施行的新法损官益民,朝中老臣对此一事颇有怨词,又听闻端王流窜在外时积攒势力,早已经蠢蠢欲动。而现在冷不丁听圣上发问,疑心这是他的试探。
&esp;&esp;左相面色变了几瞬,强撑起笑容上前。
&esp;&esp;“圣上曾在数月前举国颁布缉拿令,而现在过去了这般久捉到的反贼也是寥寥数人。端王私党之势力不可谓不强大,暗通款曲之人不可数几。杜家满门叛君,今右丞南下缉拿了逃犯杜从南,不如杀之,以作威慑之用。”
&esp;&esp;圣上朝下望去:“去疾,你如何看待?”
&esp;&esp;玉阶下的郎君漆目阒静,徐徐掠过的眼风却让人升起背如针扎的悚然之感。
&esp;&esp;他道:“左相言之有理,去疾无异议。”
&esp;&esp;政事堂内纷杂的谏议声继续传出,众人再次听闻前段日子江愁予遇刺一事也是杜从南在幕后操纵,罪加一等,商议过后决定将他处以凌迟之刑,三日后行刑,此事便交由左丞相处理。
&esp;&esp;朝议后,圣上欲言又止地将江愁予喊住。
&esp;&esp;就这般审也不审就将杜从南处以极刑,实在是过分贸然,毕竟杜从南可能掌握着端王与杜家人的行踪的重要讯息。再者便是,这帮臣子们从前与杜家人十分交好,如今要在短短三日内杀了杜从南,不让人不怀疑是在掩饰些什么。
&esp;&esp;“杜从南一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