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生看得清楚,他手里汤姆枪的扫射,使一大堆敌人倒了下去,摔掉了手里的武器;一大堆敌人跪在山脚下面,举起双手,有的把脑袋抵在地上,两只手高高地横举着枪,“嗷嗷”地叫着:“不要开枪!我缴械!我缴械!”
一部分敌人还是不要命地跑着,秦守本和王茂生同时地看准一个骑马的军官追了上去。那个军官在他的马被击毙以后,跌到地上,翻滚了几下,又连忙爬起身子,不顾风驰电掣的枪弹,跛着一条跌伤的腿,癞蛤蟆一样连蹦带跳地跑将开去。他回头一望,见有人在他的身后追来,旋即又抓住身边一匹脱了鞍子的黑马,一手把住马背,一手缠住马鬃,使尽全身的气力爬了上去,颠颠簸簸地跑上了山前的公路。
秦守本和王茂生紧紧地追赶在他的后面,大声地叫喊着:“站住!不站住,打死你!”
那个军官还是骑着没有鞍子的光背黑马,拚命地跑着。
两支汤姆枪的猛烈射击,都没有击中他。
“是个大官!”
“嘴上有胡须!”
“许是李仙洲!”
两个人一边追跑着,一边气呼呼地喊叫着说。
“你们来哟——!捉李仙洲呀!”王茂生向路上其他的战士们,撕破了喉咙喊叫着。
“不要喊他们!竞赛!不要给他们捉了去!”秦守本赶紧对王茂生摇着手说。
那个军官又从光背马上跌了下来,在秦守本、王茂生追到离他还有五十米远的时候,又拚死拚活地爬上马去,继续奔逃。
王茂生看到路旁一个敌人的尸体旁边,躺着一支美国步枪,便对秦守本说:“你去追!我用步枪干他!”
“不行!要捉活的!”秦守本一边跑一边回过头说。
“我知道!你快点追上去!”王茂生挥着手说。
王茂生拾起美国步枪,机柄一拉,正好有几粒子弹睡在里面。他站到路旁的一个土坡上,举起一枪,没有击中,接着又是一枪,又没有击中!他停顿了一下,拍拍砰砰乱跳的胸口,屏住气,射出了第三颗子弹。
光背黑马栽倒下去,那个军官的身子向后一倒,凭空地栽下马来。
秦守本也就停止下来,他指着向他跑来的王茂生,又懊丧又气愤地说:“叫你不要打死他,捉活的,你又打死他!”
他气呼呼地坐到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抹着脸上的汗水。在王茂生奔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低着头,叹着粗气。
“快点!去捉住他!”王茂生跑着说。
“捉住他?你去把他的尸首捉得来!”秦守本愤懑地说,睁大着眼睛瞪着王茂生。
兴致勃勃的王茂生楞了一下以后,还是跑了上去。
在王茂生赶到跟前的时候,那个军官又爬起身来打算再跑,王茂生一个飞步穿到他的前头,举起美国步枪,对准着军官吆喝道:“再跑!打死你!”
军官的身子战栗了一下,随即故作镇静地站立着,转动着黄眼珠,在王茂生的身上打量。
秦守本望见军官没有死,急忙地飞跑上来。
“你是李仙洲!”秦守本指着官军肯定地说。
军官望望附近没有人,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两个普通战士,便从他的中指上取下了金戒指,在两个战士的眼前闪了一下,做作地笑着说:“这个,送给你们,八钱重,真金子!”
秦守本感到受了侮辱,大声地叫着:“呸!一股臭气的东西!”
军官还是那么不惊不恐的,把满是泥灰和血痕的扁形脸又转向王茂生,眨眨他的臃肿的眼皮,从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来,黄色的金套子、灰色的杆子,在他的手掌上发光。他把钢笔躺在手心里伸向王茂生,张动着沾满黑灰的象蓄着日本式小胡子似的厚嘴唇说:“这是一点小意思,收下吧!留个交情,抬抬手让我过去!”
“少噜苏!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人民解放军!不是你们贪污腐化的队伍!知道吗!”王茂生暴怒起来,用汤姆枪的枪梢子指着军官的脑袋,吼叫着。
军官连忙后退了两步,缩回了肮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