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去端起调色板,他用笔尖沾了点群青,稳住手腕补到画布上。群青是种很稳重的颜色,看久了使人莫名镇定,很像厉醒川。
对着画布久了,醒川的脸出现在眼前。
还是那副皱眉表情。
凌意手腕悬停。
出国的事他们俩没有太多交流,也不清楚厉醒川的态度。或许他不屑一顾,或许他根本不在意,凌意并不强求他表态,说到底是自己的选择。
只是如果真的能走,他们注定会分开几年。也许三年,也许更久。
三年在人生里不长,在青春中却不短。
收完尾,才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杨斌打的。最近杨斌去过学校几次,理所当然地找不到人,所以相当火大。
盯着屏幕片刻,凌意沉默地删掉了来电记录。他知道自己这是鸵鸟心理,但他总跟自己说,出了国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他动了动肩颈,握着笔刷慢慢站起来,额头却有一阵不明显的眩晕。
还没来得及扶住窗棱,人就已经控制不住地歪倒下去,幸好被几个同学七手八脚扶住,半背半抱地弄到医务室。
简单地做了些检查,又量了体温,确定没有什么事,只是疲劳过度。
医生留他在医务室观察两小时再走,给他吊了瓶葡萄糖,他慢慢睡过去了。
再醒来,针已经打完,女校医正背对他整理东西。医务室的玻璃是磨砂的,远远一轮眉月晕成朦胧的半牙,少许星光点缀旁边。
都已经这么晚了。
凌意撑着床慢慢坐起来:“老师,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啊,你本来就没什么事,平时多注意休息。”
“谢谢老师。”
“对了,”校医架着一副学究眼镜,回身随便往枕头边一指,“刚才你手机响了,我替你接的。好像是你一个朋友,听说你病了还挺着急的,估计这会儿快到了吧。”
拿起手机一看,是厉醒川打来的。
凌意心想,糟了。
赶忙回过去,不到三声就接通,但没人说话。
“你在路上吗,我醒了。”凌意盘腿坐在床上,刘海松松垂着,“没什么事,大夫说就是疲劳过度。你今天不是有事吗,不用过来了,我很快就回去。”
电话里静了一下,厉醒川语气不善:“在那等我。”
挂断后凌意扒扒刘海,窸窸窣窣下床,穿好鞋静静坐在床边等待,背包就提在手里。
像等着被领回家的小朋友。
五分钟不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显然也来得匆促,闯进医务室的大门时满头的汗。
凌意马上站起来。
“你朋友?”校医看看他又看看凌意。
“嗯。”
她笑了:“感情真好,瞧这一头热汗,赶紧擦擦吧,一会儿别再着凉了。”
说着递过去两张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