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宿的是四人间,同是混宿,范围比槟城的要小了两倍,密闭的空间开着空调,一股发潮的味道充斥在房间里挥之不去,苏意刚踏进房间嗅到那阵味道胃部不停翻搅,适应了好久才习惯那股味道。
虽是混宿,可床铺是双人铺,“王一鸣”迁就她,把下铺让给了她。来马来西亚这半个月来,苏意从没因为陌生床铺而失眠过,可就在离开吉隆坡前的这一个晚上,苏意竟然莫名睡不着了。
她凝住上铺的木板缝,从那儿隐隐透出白光,“王一鸣”应该又在忙着回邮件,苏意猜测。
即将回国,苏意心情各种忐忑。回国要面对的事情太多,当初说走就走,搁置婚礼、辞了工作就这样拉着行李上了飞机。
可丑妇终须见家翁,苏意始终得回去,面对国内的生活,与其说生活,倒不如说现实,她必须开始思考思考以后的路她该怎么走。
晚上在sky bar“王一鸣”又提起设计大赛,其实开始接受报名第一天苏意就留意到了,只是她七上八下不知道怎么办,“王一鸣”再提起的时候倒是又给她不少鼓舞让她蠢蠢欲动要参加试试。
她已经二十七了,能允许她抓紧机会的时间不多。
苏意就这样想来想去辗转反侧许久,直到屋里其他人都熟睡发出微弱的磨牙声和打呼声,就连木板缝那儿透出的白光也都灭了,苏意依旧睡不着,最后她起身捞起外套穿了鞋子刚准备开门,上铺的“王一鸣”却也因为她的动静起了身喊住她。
“这么晚了想去哪?”
房间里还有其他陌生人,苏意不敢太大声,走回床边特意压低声音说:“就想出去走走。”
吉隆坡人流混杂,治安一般,尤其大晚上只有一个女生在街上流荡格外危险,沈嘉铭不放心她,可苏意她睡不着,于是沈嘉铭索性提议陪她出去逛一圈。
苏意真没想到“王一鸣”也要陪她出去,她先是婉拒,可他坚持。恰巧这时房间另一边床铺的人翻身发出了声响,苏意怕打扰别人只好点头。
——
吉隆坡这城市很奇妙,从这儿持空白本到附近一些国家例如泰国、新加坡办落地签就能过境,但过境了就不能再持空白本回吉隆坡。
两人旅馆在旧城区,古老建筑林立,称得上现代化的大概就只有LRT的入口。大马路顶上有轻轨线经过,在昏黄灯光下不自觉有种压迫感,连飞驰而过的小绵羊留下的响声也格外嘹亮,在空旷的大马路上发出阵阵回音。
苏意终于明白为什么“王一鸣”坚持陪她出来,这一路上走去商铺都关门了,只有一家24小时经营的便利店还亮着灯,苏意老觉得不大安全,尤其经过黑人的地方总是格外留神。
离开轻轨线压着的直路左拐就是一条六车道的大马路,和刚才看见的不同,这儿灯火通明,还有国内俗称的“走鬼”拉着小推车卖饮料零食,都是深色人种多。
路的一边是百年老建筑,另一边则是一个大广场,入口那儿还有一个彩色喷泉正洒着水。“王一鸣“告诉她那是独立广场,立在广场中央的那支旗杆上就是马来西亚最大最高的国旗,因为今晚上没风所以吹不起来。
大概明天这里有活动,独立广场外的大马路被封住了,除了路人以外就是一群单车组织的人在那儿拍照留念,说孤清又不算孤清,可热闹却又不是这样子,在苏意看来却是刚刚好,大晚上睡不着压压马路还能享受片刻宁静。
“准备回国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舍得?”苏意伸伸懒腰,稍稍回头看向“王一鸣”。
沈嘉铭扯扯嘴角:“回国该干嘛就干嘛,我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冲她挑挑眉,怪挑逗地意味深长说:“真说不舍得,可能就是……”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苏意在看,弄得苏意怪不好意思,尴尬地“呵呵”笑了两下赶紧回过头。旋即身后传来阵阵低沉吃吃的笑声。
压压马路还是有惊喜的,苏意竟然在广场旁找到了“I love KL”的红色大坐标,旁边入口进去就是吉隆坡的创建人叶亚来的博物馆。
“你呢?”“王一鸣”突然反问她。苏意愣了愣才意识到,随口答了句,“先找工作呗。”
“回去再不找工作不出一个星期肯定得饿死。”她钱都花在旅游上了,连丁点积蓄都没怎么留下,不找工作只有等死的份。
想想,她这样还是挺拼的。
大晚上博物馆肯定关门,两人在外面逛了下瞄了眼又回到大马路上。
沈嘉铭边走边试探问她:“还找设计吗?有没有想过回去以前的公司?”
苏意微笑,不找设计她能找什么工作,她都二十七岁了又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这年纪再转工作,所有的一切都必须重新上手,还倒不如找回专业对口的工作,至少撑死了还有前几年工作经验给她简历润润色,不至于那么一无是处。
“头一家公司我是回不去了,第二家是我自己主动辞职的,我也不好意思腆着脸跑回去让人给个职位我。”
真是越想越渺茫啊,苏意都快要质疑自己回去还能不能生存。
广场外的马路边上三三两两坐了几个像素以这样大晚上睡不着的人,脚边摆着啤酒瓶,坐在路边喝酒聊天吹风,好不惬意。
“王一鸣,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苏意不住突然叹息,“说走就走不需要顾虑,连烦恼也没有。”
沈嘉铭笑出声,“我有烦恼的时候你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