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宜…明宜…
不知过去了多久,跑死了一匹马的随从,回来禀告:“大人,赵总管让属下前来复命,宫中的心腹大患已除,大人不必再为这点小事而费神。”
周遭死寂,静得能闻针落声。
漫天的风雪,在他眼中仿佛是一片猩红号色,喉咙涌起一股腥甜,他无声咽了下去,抿下唇角的猩红。
梦里周寂不再是冷眼旁观的那个人,他仿佛被困在男人的身体里,能清晰感受到他平静又逐渐翻涌,最后归于死寂的情绪。
像没什么味道的白开水被烧得滚烫,又渐渐冷却。
胸腔窒闷的连喘息都变得艰难,痛得微微弯下腰去,却好像再也直不起来。
明宜…明宜…
两个字在唇边打转,他却出不了声。
周寂醒来,气色不怎么好看,脸上白白的,明明是刚睡醒却没有几分柔软,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反而很是锋利,眼神冷峻,面无表情。
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梦里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有时他又觉得自己不会这样。
他潜意识里就不愿意承认。
回过神来,周寂的目光静静停留在她柔嫩的小脸,如今更加能够确认她的身份。
鬼怪力神之事听起来好像匪夷所思,但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不管她是谁,已经被他咬住,就休想再逃。神仙也夺不走她。
周寂忽然开了口:“这个名字很好听。”
好像是再普通寻常的一句夸奖。
没什么意味深长的意思。
姜玥绷紧了薄背,浑身都有几分不自在,顷刻间,她突然想到自己看见过的画面。
周扶危在她的墓碑前,淡淡的说了句——“明宜这两个字很好听,衬你。”
姜玥忽的有些头皮发麻,这世上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
她抬着脸,怔怔的眼神望着周寂,男人低垂眉目,神色恬淡,情绪被他藏得严严实实,辨不清喜怒。
他问:“怎么了?”
姜玥语气僵硬:“没怎么。”
回程的车里,姜玥难得没有打瞌睡,她的脑子不断的胡思乱想。
本来打算装聋作哑什么都不问。
她改了主意:“为什么要叫我明宜?”
周寂正襟危坐在他身侧,双手交叠懒懒搭在腿上,他面不改色的胡扯:“在你的本子上见过,我以为是你的小名,觉得好听就叫了。”
周寂的演技炉火纯青,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一点儿都不像在撒谎。
男人的眼瞳里有看透一切的黢黑,他从容不迫的反问:“难道不是吗?那我以后会注意。”
姜玥对他说的话也只敢信一半,不过凝重的表情的确有缓和了一些。
“算是我的小名,只有我父母能叫,你不行。”
短暂的安静过后,男人低声道:“好。”
周寂收回视线,心不在焉的往前望去,黑漆漆的天色,仿佛和那块牌位渐渐重合——吾妻明宜。
她知道自己…十六岁就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