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匣造型古朴,设有锁扣,可此刻,锁扣一侧的铆钉却是松脱的,而其上雕刻着数句佛偈,只看外表,无法判断出其内是否装着舍利子,净明见此铜匣,仿佛又忆起当年变故,“当年师兄亲手捧着此匣迎出舍利子,可就在大典之上摆了不到一日,便出事了,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知道舍利子是如何凭空消失的。”
霍危楼问:“当日大典之时,铜匣可曾打开?”
净明摇头,“不曾的,这五重宝函件件都是前朝高僧开过光的,每次大典,也都是请出铜匣而非将舍利子直接取出,并且,此铜匣的钥匙早就在前朝便遗失了,到了本朝百多年都未曾开过。当日事发,陛下命人打开铜匣,乃是侍卫用刀撬开的,因是如此,贫僧们才更觉奇怪,好端端的,什么人能隔着铜匣木函将里面的金棺和装着舍利子的琉璃净瓶盗走。”
霍危楼将铜匣拿了起来,此等佛门至宝,他却拿的十分随意,净明欲言又止,到底憋着没说话,霍危楼招手令跟在最后的路柯上前来,“你来看看。”
地宫内不见天日,五道重门再加上内里石门,将几间宫室回护的极好,路柯接过铜匣在手,几乎没沾上什么灰渍,他只看了一眼铜匣上的锁扣便道:“此乃晋北方锁,锁扣方正,锁眼却十分奇特,锁钥成长柄勺状,勺底有镂空花纹,以花纹镶嵌锁眼之内方才能解开锁扣,且锁内暗纹不同,一锁一钥,若不知此锁构造绝无可能在不损坏的情况下将其打开。”
当日建和帝令打开铜匣,是令人将铜锁一侧铆钉撬开的,可此时铜匣之上至此一处损坏,那当日盗窃之人,是如何打开铜匣的?
霍危楼可不相信什么隔墙取物之术,他又将铜匣打开,只见其内檀香木函和银椁皆在,此两重宝函亦十分精巧,却无死锁。
“将铜匣带出去。”霍危楼吩咐路柯。
几处宫室,皆是方寸之间,又隔着石门,可谓重重阻碍,霍危楼目光严厉的打量了各处一番,问道:“此铜匣构造,外界可有人知晓?”
净明大师摇了摇头,“应当不曾,此物前朝便有,后来一直供奉地宫之内,见过的人都极少。”
霍危楼沉眸未语,薄若幽隔得远,也在打量铜匣,霍危楼便招了招手,“你来——”
薄若幽上前,路柯今日不敢轻慢,忙将铜匣示之,薄若幽看了看松脱的铆钉,又打开盒盖看了看,其内檀香木函和银椁皆完好无损,她便道:“此物只在十年之前打开过一次?”
净明大师颔首,“正是如此。”
薄若幽便道:“侯爷,此处昏暗,出去方可细察。”
地宫本身并无线索,霍危楼也不耽误,带着一行人朝外走来,薄若幽落后一步,离开暗室之时,不由看了一眼供奉铜匣的莲花底座。
此底座亦为同座,因是年久,早已色泽古朴暗沉,她想了想,这才跟上众人一起出来。
地宫内逼仄昏暗,走出那刻,众人齐齐呼出口气,一行人又回了停尸的院子。
明归澜还在验骨,见众人来去的快,有些诧异,路柯捧着铜匣放在长案之上,净明见之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忙将自己的袈裟脱下来,“请施主将此物放在袈裟之上。”
路柯摸了摸鼻子,照着做了。
见净明实在着紧此物,薄若幽净了手才上前验看,铜匣四壁光滑如鉴,莫说开口,便连一丝划痕也无,足见多年来保存极好,除了铆钉松脱之外,锁扣之上亦无被破坏的痕迹,薄若幽蹙眉道:“民女曾听闻晋北方锁,乃是前朝晋州一位极有名的锁匠造出,因内构复杂,工艺繁复,寻常人家极少用此锁,既是如此,开锁之法想来不会广为流传。”
霍危楼倒没想到薄若幽所知甚多,便道:“虽则如此,可盗走舍利子者,总不会真有隔空取物之术,铜匣之上亦无多余损坏痕迹,多半还是从锁入手。”
薄若幽应了,仔细检查起来,林槐在旁道:“可当日铜匣在众人眼皮底下,盗窃者如何开锁偷东西呢?”
霍危楼唇角噙起一丝冷笑,“定是有法子的,盗窃之人再如何会故弄玄虚,开锁这一关避免不了,且看看这匣子里是否留有证据。”
见明归澜在验看那堆人骨,霍危楼问他:“可验出什么来了?”
明归澜摇了摇头,“侯爷,此番我颇有些束手无策。”
霍危楼便道:“不急。”
这时薄若幽这边窸窣作响,霍危楼转身,便见薄若幽将自己贴身的雪色手帕从袖中掏了出来,她在里面檀香木函的一角擦着什么,待将手帕拿出,便看到雪色之上沾了一抹黑渍,污渍是干的,一时看不出是什么,薄若幽指尖拈了拈,“像是灯油。”
“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