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郁秋霎时感觉到一股暖意,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过了丑时,甄裕把虞臻臻、男性死者和裴青口中那位神秘女子的画像都揣在怀中,到与叶晓约定好的地点等候,但是奇怪,他一直等到日落,仍没见到叶晓现身。
虞紫穹当日答应给叶晓一个时辰验明尸首,也就是从酉时到戌时便可了结,可此刻时限已过,叶晓为何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甄裕微微担心起来,向路人问明了铁犀盟总堂的方向,开始沿着食街往南走,将近尽头时,余光突然瞥见一件眼熟的事物。
他扭首望去,左首一座高耸华丽的酒楼映入眼帘,来来往往的皆是衣饰华丽的富贾贵妇,
紫玉潢裱的大匾上镌着 “馨香阁”三个字,龙飞凤舞,跌宕遒丽,显然是名家手笔,旁边还盖着一个赤色的篆体印章,用金线嵌在匾尾,尤引人注目。
甄裕凝视着那篆体印章,倏然间恍然大悟。
他一时顾不得其它,到街上买了只大藤箧,急忙转向赶往鬼宅,进入密室后先取了那只象牙饭盒和三只玉质酒坛,然后将那四仙桌上的菜碟酒杯连着酒菜装入饭盒,饭盒酒坛的空隙都用软布填塞,以免路途颠簸,碰撞损坏。
踏出宅子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铁犀盟弟子见他将这般多的事物带离鬼宅,坚持拦阻,甄裕当即板起脸说是得到了他们盟主允许,若不然让他们带自己去见虞紫穹评说,铁犀盟弟子顿时露了怯态。
甄裕这才得以顺利离开,忽然想起与叶晓的约定,一拍脑袋,当即赶回城西食街,这次终于在老远便见到了叶晓的身影,她没穿公服,穿着素色的长裙,添了份妩丽风致。
“抱歉,抱歉,反倒是我迟到了。”
甄裕迎上前去,却见叶晓面无人色,眼角隐有泪痕,登时怒气勃然:“铁犀盟为难你了,我找他们去。”
“没有,不是因为这件事,你别多问了,虞臻臻的尸体我已经仔细验过了。”
“发现了什么没有?”
“虞臻臻确实死在丑时和寅时之间,是在生前被断肠草毒死的,那杯盛满毒酒的杯子上的手指印正是她的,她全身未发现别的伤痕,没有鬼蛱蝶的烙印,也并没有受到过侵害。”
“竟然如此。”甄裕很是吃惊。
“那男子的身份查明了么?”
甄裕摇摇头:“还没有,关于这个人,你那边找到什么线索了?”
“杀死他的那柄四棱锏,已经虞盟主证实,乃铁犀盟所锻造,是虞臻臻随身携带的防身兵器,独一无二。”
“难道,难道真是虞臻臻杀了那男子?”
“不能断定,也可能是有人想栽赃嫁祸。”叶晓一扫先前哀容,神情认真起来,渐渐变回那个英姿飒爽的女捕快,“如今需要我们查明的有三个关键。一是查明那男子的身份,还有他与虞臻臻的关系;二是查出虞臻臻的随身丫鬟阿酥的下落,她是和虞臻臻一齐不见的,至今不知所踪,她一定知道些内情;虞臻臻是九月初五那日不见的,九月初九凌晨被害,期间发生过什么异常重要,所以第三点就是要查出这三天她在哪儿,做过什么。”
甄裕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但是,”叶晓眉头又皱了起来,“该从哪里开始查起呢,虽然有了方向,却不知道路口在哪儿。”
“路口嘛,我刚刚找到了。”甄裕笑着道,“第一二点确实没有办法,只有先靠林斌他们去查了,第三点却是有迹可寻,方才我去了趟鬼宅,找到了这些。”
他说着取下背后的藤箧,打开盖子,里面是三只玉质酒坛,一只象牙饭盒,饭盒中还装满了盛满菜的碗碟。
藤箧中这些事物,叶晓无一不在裴宅的密室中见过,但一时没明白甄裕的意图。
“你真是枉称南京人氏了,还没有我这个外地人有见识,不过也难怪,我甄裕别的不敢自夸,但论对天下佳肴美酒了如指掌,我绝对是个中高手。”
“别贫嘴了,快说你发现了什么?”
“你看,这些酒菜精致异常,不是一般人家做得出来的。而且这些饭盒、菜碟与酒坛都是价值不菲之物。”甄裕从藤箧取出一只菜碟,翻到碟底给叶晓细审。
洁白的碟底正中盖有一个刻有篆体的赤红色墨印,饭盒与酒坛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印记。
“这是?”叶晓不解。
甄裕笑而不答,拉着她走到食街南边尽头的馨香阁前,指向高悬在头顶的那块大匾。
叶晓仰头,露出豁然开悟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