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潘崇将一册竹简扔在案几上,大怒道:“你们自己看看,现在成何体统。”
在书房,只有邓士和左二和卓二胖瘦两个门客。
左二和卓二低头看了看竹简。
胖子左二说:“现在礼坏乐崩,不少王官流落民间,私学兴起,只要交上一串腊肉,不论贵贱,都可上学,学子有种种议论也属正常。”
“现在,天下大乱,各国争雄,众多的国君都希望富国强军,争得霸主,因此竞相招贤纳士,这样,使得不少人弃农为士,只为以后能在朝中为官,或一展抱负。他们未进宫之前,四处讲学,议论朝政,诸子百家,相互诘难,只是为了吸引民众的注意力,为进宫铺路,不足为患。”瘦子卓二说。
胖子左二接着说:“简上所录得这些言谈,虽说有辱太师,但我觉得,太师只做蚊蝇之声,没必要理会。”
“蚊蝇之声?”邓士反问了一句:“你们知道这些蚊蝇之声自何处吗?”
胖瘦两门客望着邓士没做声。
“你们所称的蚊蝇之声来自乡学呀!”邓士说。
春秋时,西周的学校,分为国学和乡学。国学和乡学,是培养中央和地方政府官吏的主要渠道。
国学是专供上层贵族子弟入学的学校,分为小学和大学两级。
乡学,是招收郊区6乡国人子弟入学的地方学校。根据《周礼》6乡6遂的建制,周代王城和诸侯国都的近郊为乡,设家、比、闾、族、党、州等6乡;远郊为野,设家、邻、里、酂、鄙、县等6遂。居住在6乡的平民,叫做国人,他们多为士或庶人,他们的子弟有进入乡学受教育的权利。居住在6遂的都是奴隶,叫做野人。6遂不设学校,因此,奴隶的子弟是被剥夺了受教育权的。
由于周室政权软弱,财力枯竭,因此学校不易维持,造成学官四散,导致学术下移,而私学兴起。
楚国的教育模仿周制而又不同于周制,是乡学和私学并举。
“王城的乡校本应为官府培养人才,现在却妄议国政,诋毁太师,这是要乱我大楚。太师以后如要掌握重权,必须要赢得民心。可你们看看,什么太师不顾民生,为己一私,狂征暴敛……放纵官员贪腐行贿……狱讼黑暗……等等。”邓士言厉色愤的说:“这些毒惑人心的议论一旦传开,将使太师声望一落千丈。”
“如果这样,我们可安排自己的名士,装作民众去乡校现场辩驳,为太师洗污,反正百家争鸣,我们也可设法成为一家。”胖子左二说。
瘦子卓二紧接着说:“而且,我们还可找人在乡校,专挑令尹成嘉的弊端议论,将污水反泼到他的身上,如何?”
潘崇阴沉着脸说:“议论朝政,也是大夫的事,还轮不上这些贱民胡说八道。”
“太师的意思是……”胖子左二望着潘崇欲言又止。
“以卓二的办法,只会变成天长日久的骂战,说不定正中成嘉的圈套。”邓士说:“太师只有以刀戈的力量,用血来震慑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才能极快的平定此事。”
“如果这样,反会激起民众的愤懑,说不定还会招来成嘉派兵保护民众,这样,反而抬高了成嘉在民众中的声望。”胖子左二有些担心。
“我也认为此事不妥,有的国君专设学宫,让人著书立学,相互论战,太师若果血屠乡校,恐招致各国的责难,到时候,只怕连楚王也会出面责怪太师,这样做,得不偿失。”瘦子卓二也表示反对。
听到这话,潘崇此时也有些犹豫。
邓士微微一笑,说:“百家争鸣可以,但是,必须立意:太师独尊!这就需要左二的方略,安排自己的名士,装作学子去各处立学论战,为太师立威。”
邓士歇了口气,接着说:“左二不是担心激起民愤,成嘉派兵吗?这就需要我们的谋略!先找几个死囚,穿上兵丁的衣甲,进场的时候杀掉,我们就说有人谋反。现场再故意漏下晋国书简的残片,上面写什么,左二和卓二可尽力挥。
现在,城中不乏市井无赖,闾巷恶少,他们好勇轻死,正好为我所用。给点铜钱,让他们在人群中挑衅斗殴,滋生事端,太师用兵,是因为乡校已成危害民众的暴戾恣睢之地,为民除害,何罪之有?
另外,还可在乡校留下部分晋国的兵器。我们对外就说,太师接到密报,有人谋反,这才派兵平乱,如此一来,谁敢说太师的不是?”
邓士的话一说完,满室无语。
潘崇当即赏赐了两名美姬随邓士而去。
成嘉府中的乐师杀死潘府的马车夫的狱讼,一直尚未了结。乐师根本就不承认杀了潘崇的马车夫,因此,一直待在斗府。
虽然这个乐师地位不高,却得到成嘉的刻意保护。成嘉就是想利用此事,明确地告诉潘崇,虽然你得到司败一职,但是,楚国司法还没达到让你一手遮天的地步。
一般的民众将斗府与潘府的狱讼当做了观赏性的娱乐看待,因为他们现在过得太苦,在成嘉与潘崇的权势前又无可奈何,心里愤恨难以表现,只有希望两人像斗鸡一般,你啄的我鲜血淋淋,我啄的你眼瞎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