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
齐夫子得意洋洋,继续扬声道:“闵敬宗虽有诬告他人之嫌,但他割心救父,感动神佛,以孝道名闻乡里。”
“我听说,学政使大人为其请求旌表拔贡的奏章,已经发出,不久即将上达天听。”
自古万事万物,都大不过一个孝字!”
“县尊大人对孝子动刑,如果皇上的旌表下来,你作何解释?”
陈子服眉头锁的更紧,他已经确定,这,必然是齐大郎的手笔。
一出手,就挟着九天雷霆,让人无法抗御。
他到底为何而来?
是冲着自己,还是冲着弟弟?
或者,他和这闵敬宗,有何关系?
正思索间,齐夫子又冷笑一声:“更何况,闵敬宗身上,还有着廪生身份。”
“未被革除之前,我儒门弟子,怎可在这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受这些胥吏之辱?”
他转向杨教谕,躬身道:“杨大人,老夫忝为县学训导,怎敢不爱护门下弟子,维护儒家体面,你意下如何?”
他嘴上说的好听,却是把杨教谕逼到了死角。
杨教谕若是同意革除闵敬宗功名,哪怕只是暂时的,也要蒙上个不怜惜学生,不顾儒家体面的污名。
更何况,他刚才说,闵敬宗的孝行已经上达天听,还要拔贡。
自己若是革除了他的功名,害他挨了板子,这要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
杨教谕虽然心里也是恨透了闵敬宗,但思虑再三,还是叹了口气。
拱手对陈子服道:“请县尊三思……”
陈子服心中苦笑,果然是惹不起的齐大郎,名不虚传!
连面都不露,一出手,就主导了这场审判。
让自己这个堂堂主审,居然束手无策!
看来,这个麻烦,果然是越来越大了,却不知会怎样收场!
他挥挥手,示意衙役们放开人犯,停止行刑。
闵敬宗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提着裤子,裤筒里滴滴答答,流淌着浊黄的尿液。
地上,已浸透了好大一片。
公堂外又是一阵谑笑。
他样子虽然狼狈不堪,眼睛里却散发着兴奋的光芒。
白皙的脸颊上,也涌起了两片潮红。
他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着,直到看见那个毫不起眼的瘦削身影,才悄悄舒了口气。
齐大郎面容冷肃,目光宁静,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在告诉他:有他在,一切都尽在掌握,无需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