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对话仿佛还在耳畔,他嘴角忽然扯出一丝笑意,再落子的时候,眼底的阴郁慢慢散开,随即舒了一口气,心道:我琢磨了十年,总算是有点你当年的风范了。
一声轻微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原来稍见喜色的青年人唰的一下转过头来,顿时满身杀气,喝道:“滚!”
外面小太监颤颤巍巍道:“八殿下是,是红缨将军来了。”
赵玉清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不满道:“让他回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没等小太监说话,李肃的声音淡淡响起:“今日臣无意叨扰殿下,只因有一重要之事不得不这么急着赶来,还请殿下容臣当面一说。”
赵玉清哼道:“我与李二公子素无交情,有什么可说的!”
李肃不咸不淡道:“臣这一事必不会让殿下觉得今晚后悔给臣开门,若殿下不想后悔的话。”
赵玉清吩咐太监又加了几盏烛火进来,李肃就这么十分随意的坐在他对面,两人静静对视了半晌,赵玉清问:“你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今晚说不可?”
他倒是奇了怪了,从小他就不太喜欢李肃这个人,一来此人平日里不阴不阳的没什么趣味,二来此人向来不将除自己以外的人放在眼里,赵玉清不喜欢他那副总是清高虚伪的样子,所以今夜见着李肃,他确实是有些吃惊。
李肃倒是对赵玉清没有太多的想法,不过也不奇怪,他对除了长笙以外的人,都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所以他并不知道对面那人现在心里在腹诽什么。
隔了十年,不,二十多年,两人还是第一次这么面对面坐着,想想竟是觉得有趣。
“原来殿下也有参悟棋道之心境,这些年,在外辛苦了。”李肃难得这么客气,小时候赵玉清的影子早就在他心里模糊了,因为实在是不甚熟悉,可如今他就坐在他眼前,竟让他突然多了一丝亲切之感。
这感觉李肃思考了一下才知道,倒是有几分与他相似。
赵玉清乍听他这番话,本想冷笑一声,奉承虚伪的言语他听得太多,可李肃这番语气,除了一丝平常的客气,既无讨好之意,也无关心之份,就只是单纯的客气,好似两个相视的人见面打了声招呼那么随性,倒是让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只点了点头,说道:“自然不比在王域内清闲自在。”
李肃淡淡说:“北陆常年风沙气候干燥,殿下突然回来,可还适应?”
赵玉清眼底杀意既显,冷声道:“你倒是打探的迅速!”
李肃说:“臣不才,有那么几个能人罢了。”
赵玉清说:“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李肃:“别人知不知道臣不清楚,但臣和底下的人都懂什么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饭会乱吃,话却不会乱说。”
赵玉清:“这么些年,李二公子还是这么狂妄自大!”
李肃一笑,说:“就当是殿下夸奖了。”
赵玉清:“你到底找我何事?”
李肃正色道:“十九道乃当年伏羲后人匡子楚花费三十余年心血,费尽毕生精力参透出来的天下之道,如今这世上能够大彻大悟之人,据我所知,只有南楚第一国手青君姑娘,此女天性通透,异于常人,十二三岁时便悟出了常人一辈子都悟不出的道法,实在让肃佩服,倒是不知道,殿下也有这般乐趣,竟能将十九道琢磨至此。”
赵玉清道:“你若是来找我谈论棋艺的话,我没那么多功夫跟你废话!”
李肃不软不硬道:“不过除了青君姑娘之外,还有一人对十九道也钻研的颇为透彻,想必殿下一定十分熟悉此人吧。”
赵玉清眉间一闪,冷声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李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隔着一室灯火,不卑不亢道:“当年的北陆世子殷康,想必教了殿下不少东西。”
赵玉锵唰的一声站了起来,脸上已是满满杀意,沉声说道:“李肃,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李肃云淡风轻不为所动,说:“殿下找了世子十年,这滋味肃最能感同身受,只是肃比殿下运气好些,想找的人已经找到,殿下倒是不如肃的运气,殷康世子至今在何处,殿下想必连一丝头绪都没有吧。”
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问的语气,好似在叙述一件事实那么平淡。
赵玉清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双拳已握至骨节泛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肃缓缓站起,灯火照耀之下,看在赵玉清眼里,此人像是地域之间可怖的域鬼,一时间竟让他有些发寒。
只见李肃唇角冰冷,缓缓开口道:“我若是告诉殿下北陆世子在何处,殿下能报以我何好处?”
第70章
接连一个月的大雪终于稍有停色,梅香处处,荡在略显萧条的长街上,别是一番景致。
护国公府自十年前便门可罗雀,里面的下人更是少的可怜,除了看门的两个家奴之外,只有个伺候茶水和日常的女仆。
这些年梁国英很少回来,基本只留梁骁一个人在府里,前些日子因为京畿殿卫兵反叛一事,赵玉锵至今都未将梁骁从地牢放出来,梁国英就这么一个儿子,却对此事比旁人更加淡定,事出至今从未开口在无极殿提起过任何有关梁骁的话,一时间竟让人不知这位帝国将军的心中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