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道:“二王子当初是被将军所救吧。”
张宗移转头看他,倒没否认,说道:“梁国英败给了我,当时在场的那些西汉士兵都被我所杀了,这事至今除了我们四人之外无人知晓,质子很聪明,倒是一猜就中。”
李肃凝眉道:“四人?不知还有那一人是谁?”
张宗移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说:“我以为你会惊讶我为何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李肃:“既然想从我这得到些东西,将军自然应该舍出些条件才对。”
张宗移一愣,笑道:“难怪当初那纨绔刁蛮的小王子经常在你身上栽跟头,我倒是觉着,他那个简单的脑子,怎么比得了质子这样的城府。”
李肃并不理会他言下之意的诋毁,只说道:“既然将军认为长笙小王子已经不在这世上,那么北陆世子,说不定也早就不在了呢!”
张宗移摇头道:“不可能。”
李肃挑眉,示意他说完,张宗移道:“当年伺候过殷康的老太监亲眼见着哀帝曾对世子下毒,后来被几个神秘人救出了皇宫,自此没了踪迹,西汉发兵夜北的理由,便也是自此开始。”
李肃寒声道:“既然如此,将军去找那些将殷康救走的神秘人便是,何以认为我会知道北陆世子的行踪。”
张宗移叹气道:“你不必跟我打寰,当初那出手相救的人,不是你父太尉大人,还能有谁?”
李肃道:“哦?这我倒是觉着奇怪,将军为何不知道去找我父亲,却要来问我?”
张宗移:“因为你对这件事情一清二楚,且后来的这些年,你一直都跟北陆世子有联系,你父亲与九嶷山那人的关系我虽到现在还不甚明白,但你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九嶷山的那位吩咐的吧?”
李肃淡淡道:“将军错了,我从不听命于任何人。”
张宗移点头道:“那倒是,这个我清楚,质子只不过是看在长笙小王子的面子上才顺手救下了世子罢了,对么?”
李肃十分坦然道:“不错。”
张宗移说:“倘若长笙小王子还活着,知道了你为他做了这些,恐怕得感激的痛哭流涕吧不对,他那样的性子可是不会哭的,顶多嘴上含含糊糊的胡乱谢你一通,可背地里,定是悄悄的想着要怎么待你好呢那个孩子啊,总是嘴巴上不饶人,其实心眼是最软的,那时候我若不是看在殷平险些重伤快死一定要将他赶紧带去医治,我也是一定会去找他的,可惜后来我再回去的时候,就再也没找到了”
他又回想起那个大雪弥漫的北地,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到处都是十岁左右孩子的尸体,他们大部分是被一刀削掉了脑袋,头颅都不知道滚去了哪里,只留下一具小小的身体,还有一些,已经被马蹄踩成了肉泥,已经辨不出一丝原本的模样,就像是一堆破烂的肉,混着满地白雪,狰狞可怖。
十年前的第一名将拄着剑在那片泛红的白地之上站了良久,等到夕阳落下的时候,他才打马离去。
殷平一见到他就问有没有找到,他不敢说没有,更不敢说有,他也并不想给殷平过多的希望,只是说:“人已经死了,可能是被流兵杀死的,但走的时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痛苦,我找了一处好地,将他葬了。”
哪里是葬了呢,怎么葬呢?那些破碎的肉泥实在无法撑起一个完整像样的人样来。
这些年,他从来不敢告诉殷平。
李肃问道:“这么说来,将军是确信我知晓殷康的踪迹了?”
张宗移回神道:“倘若质子想知道殷平在哪的话。”
李肃难得扯出一丝笑意,淡淡道:“说实在的,北陆的二王子在哪,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我是西汉人,如今殷平的六万大军在我国赤水周边攻打我北部边陲一带,按道理,一旦知晓他的行踪,我身为京畿殿红缨将军,理当第一时间将此事上报王庭,将军若是告诉了我,就不怕我做些什么吗!”
张宗移道:“我为何要怕?即便赵氏真的知晓了殷平的存在,谁能压的过谁,还不一定呢!”
李肃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看来将军对自己的学生十分自信。”
张宗移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得意,说道:“这是自然。”
李肃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便跟将军换一回消息又有何妨!”
漫天风雪,北风呼号,一队重骑在城外三十里处瞬间息了下来,他们似乎并不想刻意隐藏,战马之上银甲明亮,厚重的机甲看起来足有二三十斤的重量,再加之马上的士兵人人手持重枪,银色冷锻鲛骨甲护身,这样总共加起来上百斤的份量,马儿依旧蹄如飞燕。
领头的士兵朝身后队伍打了个手势,很快,队形瞬间分散,十人一组,规则排开,朝四面八方相击分散,很快便消失不见。
士兵们隐藏在密不透风的银色头盔之下,连一双眼睛都看不出来,唯有机甲胸前一段黑色的鹰羽显山露水的告诉着世人——
铁浮屠的军马从北陆来到了西汉。
第78章
十二日夜。
无极殿。
八宝琉璃案上放置着镇国玉玺和八卷依次排列开来的密宗,案头上雕着黑麒麟镶玉的图腾,麒麟足下,一头体型足有麒麟三倍的老虎被踩断了脖颈,眼神内不甘的神色仿佛昭示着一位王者的落败,叫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