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你!杀了你!”
长笙不要命似的挥着手中巨大的长刀,面上早已是一片鲜红,他眼睁睁的看着马上的男人被利剑扎满了全身,鲜血像是奔涌的浪潮不住的从他身上各个地方往外冒着,那些血窟窿好似一个个泉眼,收都收不住,可马上之人似乎不知道疼一般,端坐着连动都未曾动过一下。
“啊——!”
长笙嘶吼出声,他被庞大的包围圈拖住了脚步,明明近在咫尺的人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似的,可他无论怎么拼命,就斩不断那拦路的阻碍,他此刻的脑海中已经是一片空白,姜行和杨镇同他一样不要命的往这方追赶,城头上的魏青等人也已经纷纷踏马赶至,可在魏淑尤被围在中央的扎成血窟窿的瞬间,一向彪悍的光明军也霎时间乱了阵脚,汉军顺势而上,一把将这溃散的军队再一次打的险些倒地不起。
“兄长!兄长!”
长刀像是要将命运从中间隔开一道偌大的口子,魏淑尤一张脸从最开始的苍白逐渐转为灰败,可他的眸子依旧静静不动,明明在看到皇帝嘴角噙起的笑意之时就已经明白了他今日前来的目的,可是他不能动,他的先祖们就在前面看着他,这四周的所有都是他们魏氏曾经发誓要守护的人,他不能当着列祖之面将那巨大的背叛的耻辱一声笼罩在他们的头上。
身子仿佛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已经不足以抵挡这迎面而来的长风,他眼前的大地都开始旋转,逐渐暗淡,耳边清晰的声音好似又回来了,一声声悲戚沙哑的嘶吼像是就在身边,他微微偏过头,就见长笙那已经龟裂的面容,手中不断挥舞的长刀,一步步朝他挪了过来,他觉得,他好像就快坐不稳了。
不远处的三河交汇口上,巨浪滔天,拍打的沿岸碎石都成为了粉末,随着暴风狂卷,那浪潮溅起的白花随着大雪荡在空中,被风一送,似是能飘到他脸上一般,直至所有的景象都开始在他眼前倒立,栽进血泊之时,他才听到了一声悲戚的咆哮。
“兄长!”
长笙几乎是从马上掉下来飞扑到他身边的,面对浑身已经被扎成刺猬的人,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将他抱起,颤栗的双手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他想触摸他,可不知怎么,怎么碰都碰不到他的身体。
眼前模糊的液体有点红却也不是很红,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着似的半晌都发不出一丝声来,胃里是一阵阵的翻着巨浪,他压不住朝着一侧忽然干呕了出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一片冰凉。
忽然一指略带温暖的手将他的指尖轻轻捏住,长笙终于回过神来,山呼海喝的声音重新回到耳边,他终于发出一声悲烈的大吼。
他说不出话来,赶忙将血泊内的男人轻轻抬起放在自己腿上,而后伸出颤抖的手小心又着急的去堵他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血口子,可是伤口太多了,他根本顾不过来,眼泪都混在了血里,他胡乱用手背狠狠一抹,生怕用眼泪把身上那人的伤口给冲开了。
这无意识的动作反反复复做了良久,久到他连那人想要再次去握他的手时都给忽略了。
“商商羽啊”
魏淑尤半个身子都躺在他的腿上,血沫子随着声音一同从喉咙里冒了出来,他的声音很轻,却霎时间止住了那不住在他血口子按住双手的凌乱动作,长笙呼吸微微一滞,赶忙停下手来将他抱着,而后颤声道:“是,是兄长,我在的,在的”
魏淑尤难耐的扯出一丝笑意,脸上的颜色越来越难看,“我”
他刚吐出一个字,胸口就跟着开始剧烈的起伏,而后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憋在胸口一样,瞳孔都跟着撑大了,长笙赶忙用手在他胸口狠狠顺了几下,这才将他剧烈起伏的腔子稳着变于平缓,他微微垂下脑袋,在魏淑尤耳边道:“兄长,你忍一忍,我现在就带你回去,回去以后我让,我让军医立马给你医治,你忍一忍,啊”
他说着就要将魏淑尤扶起,却被后者按了按手心,摇头缓缓道:“没用了别,别费力了”
长笙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似的,还在继续动作,奈何他此刻仿佛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似的,连站都站不起来。
魏淑尤转头看了看不远处还奋力将敌军往两边推的光明军,几名首领此刻已经全部赶来,可他们根本无暇过来看他,只是尽可能的不让汉军杀近他和长笙的周围。
“商羽啊”魏淑尤轻声道,“你,别哭我,我跟你说几句话,好不好?”
长笙胡乱的点头,一双手将他脑袋抱的死紧。
“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守住,守住楚关去横渡,去找殷康,让,让他来跟你咳咳,跟你一起守。”
“汉军兵力其实,其实不足以抵挡光明军你不要,不要怕以后我不在,你,要多听姜行他们的意见他们虽然年轻,可,可到底跟了我十几年,战场上,经验”
“我知道,我知道!”长笙在他耳边低声疾语,“我一定会多听他们的话,他们比我有经验,都是跟了你十几年的人,我信任他们就像信任你一样,兄长”
魏淑尤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还有”魏淑尤轻道:“我想想,还有,还有什么”
“别说了别说了!”长笙近乎低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眼泪划过脸颊滴落在魏淑尤眼皮上,他双臂紧紧将他收在怀里,生怕不经意间那人就会从他眼前消失,此刻连呼吸都不敢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