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小学的时候,把自己几年的压岁钱都捐给了山区的小朋友买棉袄;上初中的时候,每个假期都去郊区敬老院看望孤寡老人;上高中的时候,碰见校门口的流浪汉总是会给钱;上大学的时候,外卖迟了他从来不会催,因为担心人家正在骑车会出事故。”
“说实在的,赵无眠真的是个很奇葩的人。他是那种道德高尚到极度理想主义的人,但他从来都只以道德责己,却永远能够理解别人不那么善良的苦衷。”
江一则的嘴唇不自觉地轻抖,他攥了攥拳,掌心全是冷汗。
邵屿看了江一则一眼,补完了这句话,“比如你。”
“赵无眠是那种不能接受不美好的人。但当年你们分手之后,他只跟我说过一次,他说‘像我这样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的人,其实是没有资格去指摘别人的’。”
“他一直在试图理解你、原谅你——他成功了。”
“他长大了、成熟了,可他还是不快乐。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从你当年的离去里走出来,他只能不停地说服自己:只有毫无后顾之忧的人才能去追求现实生存以外的东西——譬如梦想、爱情、道德,而曾经的他没有资格用这个来要求你。”
明亮的白织灯照着床上的赵无眠,他脸色发白,看起来有些痛苦,让人知道他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过去了。
江一则睁着眼,却仍在出神。
江一则曾经无数次希望能够掠夺赵无眠所有的爱,但此刻他却巴不得赵无眠能够忘了自己。
至少是在那五年里,忘了自己。
这样,他的眠眠就不用承受那么多的痛苦了。
江一则恨不能一个人承受所有的悲伤,让赵无眠永远做他快乐单纯理想主义的小王子,活在那个纯真年代里。
相思至苦。无望而倔强的相思又要苦上百倍千倍。
谁能舍得让自己爱的人去承受这样的痛苦呢?
邵屿轻轻叹了口气,“赵无眠每年12月都会生病,像一场好不了的顽疾。”
“我上次说过,从我个人最朴素的愿望来看,是希望你消失。但哪怕是我也能看出来,这么多年,他没有一刻……”
“没有一刻停止爱你。”
“他理解了你的行为。他不再恨你,不再怪你,但他就是快乐不起来,因为他还是爱你。”
这天晚上,邵屿和江一则都留在了医院。
中途,江一则去缴费拿药,顺便再找值班医生详细咨询了下赵无眠的病情。
他回来的时候,发现赵无眠已经醒了,正在跟邵屿说话。
“……你再去我书房给我拿几本书,摆在书架上的;然后把我的kdle手机平板电脑及充电器都拿过来;白白这两天就先放你们家。最后,不要告诉我妈。”
邵屿想了想,“姑姑好像说过段时间要来北京。”
赵无眠:“……”
“虽然她不是专程来看你的,”邵屿说,“但你应该还是瞒不过去,建议你尽早交代坦白从宽。”
江一则敲敲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