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耘不知道该说这位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说年少轻狂。
就算是再不服这个新科状元,也不能按照人家的想法,一步步陷入早已设好的全套。更何况,还要拉上这么一群人。
要不是知道这厮的老师程颢也是旧党,而且最近遭受不少新党御史的弹劾,不久估计也要被外放。或许此时此刻上官均一群人就有将这厮赶出他们一桌的想法。
而韩扬冲着叶祖洽叫嚣了几句,再度找上了沈耘:“沈耘,你一时侥幸,得了一甲。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官家一时被你的谗言蒙蔽。今日在这么多人面前,咱们各自写一首谢恩诗,让在场的诸位比比,咱们到底谁更胜一筹?”
沈耘正要回答。
然而将要起身的瞬间,却被应谦一给拦住了。
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冲沈耘点点头,看了韩扬一眼,站起身来冲在场众人一拱手:“诸位。不管沈兄是否答应,应某都有几句话想说。”
“应谦一,这里有你什么事情?我要找的是沈耘,不是你。”韩扬显然对于应谦一还是不敢造次的。毕竟程颢回去之后也曾为韩扬背诵过两人的文章,依照程颢的评判,自然沈耘是有些不如他的,而应谦一的文章,便稍微有些胜出。
当然,程颢说这些话,纯粹也是站在旧党的立场上。沈耘是两头不讨好,因此这样的评价并没有什么公正可言。
“韩扬,据我所知,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输给沈兄了吧?”应谦一根本不搭理他,而是义正言辞地说道:“与赵兄几人一起聊过,我也知道了一些旁人不清楚的事情。一年前秦州松鹤楼的元夕文会,你输了。州试你又输了,到了殿试,你还是输了。我不明白,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事不过三这句话?”
先前韩扬挑战沈耘,这些进士只以为两人之间早就存在矛盾。不想被应谦一说穿,原来韩扬居然是这等人。原本还有些看热闹的意思,此时瞬间觉得乏味。看向韩扬的眼神,也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沈耘,有本事就不要躲在别人背后。难道你连接受比试的胆子都没有么?看来,你这个一甲第四,来路有些不正啊。”
“啪。”一声。
赵文清很是惊讶地看着沈耘,因为想出差不多半年,他从来没有看到沈耘这样恼怒过。
而拍桌子的声音,也成功地将正要准备吃酒沉默的众人,再度将目光转向沈耘的身上。此时的沈耘一连正色,走出座位,一步一步,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上官均这桌,然后,走到了韩扬面前。
“我知道,这些年你在京师不停地比试,赢过许许多多的同龄士子。我也知道,你的老师是当朝监察御史士林名宿程老先生。我还知道,你家境不错,自小看过的书籍非常多,多到或许我也比不过。”沈耘一字一句地说着,虽然并没有往前走,可是那股子莫名的气势,让这厮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然而沈耘的话并没有说完。
“可是,如果你因此就看不起我,觉得我合该就在你之下。那我只想说一句,你不配。你不配鄙视我的出身,也不配质疑我的学问,更不配怀疑我的名次。今日你既然想比,那咱们就好好比比。在座的这两百多为仁兄,请随意出题。我便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谦虚。”
沈耘的话说的很张狂,但是谁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面对韩扬的咄咄逼人,如果真的忍气吞声,反而让这些人心里瞧不起。
而此时的叶祖洽适时出现:“既然如此,那便最好了。小弟正愁理屈词穷,做不出好诗句有负圣恩。有两位仁兄相助,想来今日龙颜必然欣悦。我便出第一个题目,谢圣恩。”
上官均这边的士子忍不住白了叶祖洽一眼。这位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且当了状元郎,言辞之间一点操守都没有。三句不离圣恩,当真将讨好做到了极点。
不过这会儿沈耘的目标是韩扬,对于叶祖洽如何,却是无所谓了。听到这个题目,当即点点头:“韩扬,你准备好了没有?”
一句话让韩扬一怔,然而沈耘此时却迈步远去,口中赫然念着:
“清朝赐第缀群英,器浅如何向晚成。
细把愚衷摅骞谔,惟其圣德在高名。
桑榆奉对惭韦布,恩泽叼封书姓名。
睿眷天隆何以报,敢将忠节誓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