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身体抱恙。”面具之下的红唇轻启,声音清丽,如空谷幽兰,惹人遐想。
大殿之上,长洛公主第一次开口,世家子弟循着她的声音望过去,幻想着面具之下的容颜,大家突然有些好奇。
“长洛公主来大晟也有些日子了,一直戴着面具,总不至于是那张脸不能见人吧?公主来大晟挑选驸马也要拿出诚意来,一直不肯真面目示人,只怕不妥。”
说话的是歌娅公主,她对自己的长相是自信的,如今又瞧见那些男子的期待之色,自然很乐意做个“好人”。
有歌娅公主开头,所有人都不加掩饰地将目光投向长洛,等着她的反应。
龙椅上的穆庭蔚完全置身事外,对于底下的闹剧,充耳不闻,跟沈鸣黎两个人默默饮酒。
清平以侍婢的身份来大晟,需要戴面具遮掩相貌,所以长洛才戴了面具。如今大家都看过来,没人再提让她跳舞的事了,长洛心中思忖,若摘下面具能过了跳舞这关也不错。
她询问的目光望向铭轲。
铭轲太子也如她这般想,点了点头,对着众人笑道:“长洛刚入帝京便染了风寒,身体尚未痊愈,气色也不大好,这才戴了面具遮掩。既然歌娅公主这么说,长洛便摘了吧。”
长洛颔首应着,低头将面具去下,露出她姣好的面容来。
皙白的肤色,一双桃花目泛着秋水,黛眉朱唇,靡颜腻理,一语不发地端坐在那儿,气质也是格外出众的。她是汉人,更符合大晟男子的审美,如此沉鱼落雁之姿,又透着成熟的风韵,丝毫不逊歌娅公主,反而更讨那些官宦子弟们的欢心。
甚至有人窃窃私语地称赞。
歌娅公主也愣了。这长洛公主都快二十三岁了,一个老女人而已,怎么还生得这般……
宴会在继续,有人上前为长洛敬酒,也有人说些幽默风趣的话讨她欢心。
长洛话不多,高高在上的模样,反而更引得那些人趋之若鹜。
歌娅公主方才被大晟皇帝拒绝,本来是想拿长洛出气的,没想到这会儿越发气恼了。她抿了口酒,对长洛的敌意不加掩饰:“既然长洛公主这般花容月色,讨人喜欢,怎么也要献上一支舞才是。总不至于,长洛公主是因为方才我的胡旋舞,这会儿怯了?都说大越人善舞,如今大越公主这般怯场,看来也是徒有虚名,大越人只会空口说白话罢了。”
歌娅这话说得相当放肆,不过穆庭蔚不吭声,也没人说什么,反而有心之人还挺希望长洛公主被歌娅公主一激,能出来献舞。
都扯到大越人的品行问题上了,长洛公主如果没什么表示,实在说不过去。
长洛抿着唇,略有些尴尬地看向铭轲。
铭轲额间起了青筋,面露愤怒之色。
沈鸣黎看着底下的闹剧,扬了扬眉。他坐的位置距离穆庭蔚近些,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好歹也算大越的女婿,总得出面帮衬一二吧,这歌娅公主好生强势,只怕是方才被你拒绝,她丢了面子不高兴。这样的场合,陛下怎么能任由她闹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纵容。”
穆庭蔚神色淡淡,并不予理会。
南诏国和越国正势同水火,今日在大殿上闹起来,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不过他没想到越国不仅弱,还没什么斗志,歌娅公主都这么奚落了,他们居然不吭声,这可是给越国丢面儿的事情。
简直无趣,他也懒得上心。
他准备再坐一会儿,拉沈鸣黎回去继续把那盘棋下完,这里随便他们折腾。大越和南诏国矛盾加深,对大晟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他很乐见呢。
没有阿贞,越国与他何干?尹铭轲若是觉得丢面儿,那就自己顶回去。
那边铭轲太子和长洛公主一直没反应,反倒让歌娅公主越发得意,她嗤笑道:
“看来大越人善舞这话,果然是浪得虚名的。既然如此,公主把实话说出来便是,相信在场诸位都是大度之人,不会与你们小小的大越一般计较。长洛公主娇生惯养,身份尊贵,不会跳舞也没什么觉得丢人的,大家说对吧?”
她肆意的侮辱,铭轲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后面站着的清平也有些恼了,这歌娅公主果真张扬跋扈,今日摆明了要给他们大越难堪。
清平望向主位的男人,他神色淡淡,事不关己,似乎很乐意看见大越与南诏水火不容。
清平心中思量,今日这事只怕过不去了,再拖下去,长洛姐姐和皇兄的处境更加尴尬,对大越的声誉也不好。左右待会儿她就要去跟穆庭蔚坦白了,此时也不惧露出什么马脚来。
这般想着,她轻移莲步走至大殿中央,对着众人屈膝叩拜。
因为她的举动,把所有人的目光引了过来,大家看着突然站出来的婢女,有探究,有好奇,也有惊诧。
穆庭蔚捏着酒盏,深沉的眸光望过来,抿着唇,神情冷肃,淡漠。
直到殿内骤然响起一抹明媚娇软的嗓音,音量不高,却平稳大气,掷地有声,穆庭蔚身形怔住,望着那婢女的目光蓦然收紧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