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官愣了一下,热脸贴了冷屁股,神色间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看向了老管家福安,却没得到什么回应,只能忍气吞声沉着脸带着手下的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福安笑眯眯的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受到此事的影响,只是单纯的为自家小主子榜上有名而高兴。
“公子,那老奴先告退咯。”
知道老管家是要去找自己的父亲禀报会试的事,苏云上脸色也不像刚才一般难看,“我今晚与一众好友相聚,家中不必再准备我与子瞻的晚膳了。”
福安闻言点点头便离开了。
随着报喜官的离去,苏府门前又恢复了安静,府里的丫鬟小厮也不再围在院子里,纷纷低着头离开了现场。
主人家出了喜事,指不定今晚要得什么赏赐,大家走的时候脸上喜色不减,胆子大的还议论了几句。
院里恢复宁静,直到苏云上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李凌峰才带着刈与苏云上主仆二人一起出了门,打算去酒楼找蔡进等人然后再一起用饭。
而苏府里,福安带着消息轻手轻脚地推开了苏大人书房的门。
“老爷。”
他先是低声唤了一句,见窗边的人回头看向自己,才将今天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书房中,苏大人在床前背光而站,福安低着头不知道袖子是什么表情,直到自己的声音停了很久,也不见那人开口说什么。
室内很安静,直到福安感觉颈子有些酸意,才听到自家老爷的声音。
“福安,你觉得予儿的那个好友是个怎么样的人?”
苏大人挑了挑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他并非不明白,但自己这个在京中锦衣玉食养大的嫡长子,他的学识连略有刻薄的自己都满意,得不了头名无可厚非,但输给一个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无名小卒,还是一个穷酸小子,他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
福安闻言一怔,片刻后一言不发的摇了摇头。
“呵”
屋里响起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苏大人也并非真想从福安嘴里听见什么回答,见他摇头转过身去,视线落在了远处正要出门的白色身影上。
“予儿终归是太年轻,这样的朋友又何须走我的门路?”
苏大人自顾自的感叹传到福安耳中,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心里明白公子的诉求只怕是又要落空了。
京师三月份连绵不断地下起了小雨,钦天监的监正在夜观天象进行推演后,给永德帝上了一份奏章,即三日后“金乌东升,朝霞漫天,是为大吉”,永德帝帝心大悦,将原定于三月十五的殿试提前到了三月初三。
这一消息无疑在京中炸开了锅,原本温水煮青蛙的各方人马闻言难免躁动了起来,天子恩威难测,但“殿试提前”确实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会试上榜名单才公布,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多方走动走动结交一下呢,这殿试就要提前了。
殿试提前可不是小事儿,意味着什么大家也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却没有一个不是心知肚明的。
什么钦天监的鬼话?
三日后不出太阳就不举行殿试了吗?
都是他娘的屁话。
陛下这是想借这个由头去隔断新科进士与官场势力的私下交往!
大夏空着的官职总得有人去做,弥补空缺的正是这一群看似新鲜的血液,但其中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沾亲带故,披着羊皮上演着蹩脚的戏码。
皇帝不可能视若无睹。
“彭大人,您看陛下此举,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丞相府的凉亭里坐了七八个身着官袍的中年男人,从他们胸前所绣的“飞禽走兽”纹路便可清晰分辨他们是文官还是武官,而从上面的补缀图样则知其品阶都不算低。
“今年的科考,陛下重视也正常。”一位身着绯色云燕补缀的官员接话道。
彭大人没有说话,听着他们在下面讨论,最后才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问道,“豫儿,你怎么看?”
彭大人权势滔天,但唯有爱妻一人,如今已过不惑之年,膝下则不过两子一女,他问话的这儿子便是长子彭迟豫。
彭迟豫英武不凡,一头乌发浓密,鼻梁高挺,面色红润,身着贵气的紫色华袍,眼神犀利中带着一丝狠戾。
见众人看向自己,彭迟豫勾了勾唇角,把玩着手里的乾坤珠道,“那位想如何又岂你我可议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