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的手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听闻东海有一种大虫名暌,捕食时常示弱或以猎物之好而诱之,暌无知尚且能如此……”
更何况你我?
他话止于此,眼神却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圈,意味深长。
众位大人体会到个中滋味,老脸再怎么挂不住却也只能无可奈何,人家说的有道理,有什么好反驳的?
要不怎么说彭相器重自己这个长子呢?
不得不说,彭迟豫才智双绝,确实值得被自己的父亲栽培。
果然
彭大人闻言赞赏的看了儿子一眼,心里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自古以来相权势大,必然伴随着皇权旁落。有几个统治者能忍受得了?虎榻之策不容他人酣睡的道理彭大人自然明白。
他在当今天子还在潜邸时便官至丞相,辅佐永德帝登基,一路伴君至今,皇帝想什么他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所以又怎么会看不清陛下如今对他忌惮颇深?
彭大人自认是朝廷忠臣,既然陛下想要新人,给陛下就是了。
年年科考新人多的是,没理由因为殿试提前这一点小事破坏自己忠君爱国的形象,更何况底子干净意味着什么?不就是意味着一穷二白吗?在名利场之中,总有聪明人看得清楚局势。
“好了,我年纪也大了,以后有什么事就和豫儿说吧。”彭大人摆了摆手。
说完后,他便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模样像是乏了。
随着夕阳西下,一时间殿试提前至三月初三的消息如狂风暴雨般席卷京中,不少聪明人招揽贤士的手段还没使出来,就被迫偃旗息鼓下来。
除此之外,李凌峰的名字也在京中小范围的流传开来,毕竟虽然不能冒着大不敬去招揽今年的新科进士,但是这谁得了第一,自然是要好好“关注”一下的。
而京越府的风雨如何大也吹不到正在酒楼与好友吃散伙饭的李凌峰脸上,一道道京城名菜吃下来,李凌峰不得不拍着肚子喟叹一声:感谢好兄弟的守望相助!
见大家都吃得尽兴,苏云上结帐时见雨停了些,提议众人去街道上走走。
蔡进和吕为安得偿所愿,在会试结果出了后就马不停蹄的前往吏部备案,吏部主要负责官员的选拔、任用和管理,请调地方任职找吏部确实在合适不过。
“你二人的请调结果如何?”李凌峰好奇道。
一般来说请调的文书上交后吏部会给一个简单的答复,主要是交待新晋的进士何日来取调任的文书。
听见李凌峰的问话,吕为安身子一顿,蔡进则是嘟囔道,“别说了,吏部那些眼高手低的官员看过我和为安兄递上去的文书后就随手丢在了一边,气死我了。”
吕为安闻言不屑道,“那些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确实不凡。”
“此言何解?”何崇焕皱着眉,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李凌峰与苏云上的面色也不好看,那些人的势利眼他们深有体会,早上发榜时不就上演了一出,一个小小的报喜官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庞大的吏部了。
“那会儿与我们一起过去的少说也有三五个人,其中有两个家世好的,穿得也阔气,登记的官员见到他们比他娘的见到财神爷爷还亲。”
蔡进愤慨不已,他又不是个傻子,做得这么明显谁看不明白?除了那两个人得了“三日后去取文书”的准信,包括他和为安兄在内,谁没受那个鸟气?
见蔡进眼中带怒,李凌峰不解道,“他们没再说什么?”
不应该啊。
能选调地方的大多都出身寒门或者是像李凌峰这样的农家子弟,每年选调的官职是要达到一定数量的,既然那些官员敢这样做,不可能什么都没说就把这些人赶出来了。
这显然不合逻辑。
李凌峰话音刚落,就见吕为安摇了摇头,他黑着脸咬牙道,“我们在屋里等了半个时辰后,才慢悠悠的来了一个主事,感叹什么‘最近京中多雨,韩大人家的祖宅都漏雨了’……”
那主事装模作样的当着众人感慨这么一句后就离开了,然后没过多久他们就被人从吏部请了出去。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只怕那个主事是故意来说给他们听罢了。
韩大人是什么人,是六部之一的吏部尚书,是大夏朝正二品的朝廷大员,手底下一个小小的主事从哪里知道又如何敢随意议论上官家“祖宅漏雨”的问题?
吕为安冷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