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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第1页）

那班长从扶梯上向下走，一边走一边还抱怨：“老军，你怎么蹑手蹑脚，跟作贼似的……”话还没说完，他一抬头看见王山魁站在那里，酒立刻就吓醒了一半，“我……操！”地叫了一声，才想起来说，“报告！司……”

王山魁冲他小声而严厉地说：“小声！下面站岗去！”班长打了，个立正，说：“是！”说着就要快步向下走，王山魁又喝住了他：“跑什么！把酒拿出来！”

班长一听就知道坏事了，但他嘴头上还勉强坚持着：“司令员，我没酒，执勤哪能喝酒啊，喝酒误事军法处置，这我还不明白。”王山魁虎下了脸来，对他说：“没有？有没有？有就拿出来！”班长知道没有办法了，无奈地从怀里掏出酒壶来，哭丧着脸说：“司令员，就半壶了。”王山魁接过酒壶，哼了一声，转身走向了舰艇。

老王就想，这个特务说话还真好听，那真是有道道，我非得把这个奶奶的特务也灌醉了，让他乖乖给我坦白交代说实话不可！

第一次见面，老马是把王司令员当炊事班长了。所以那天老马喝了酒就表现得特别爱说真话，鲁迅精神发扬的特别充分。要知道他是司令员，保准不会这么干。

要不老马怎么说，鲁迅先生是中国第一敢说真话的人呢！要不怎么说鲁迅精神就是二百五精神呢！

他忘了鲁迅从来是向魏晋时代的文人学习，喝了酒倒头就睡是不说话的。而老马学鲁迅没学到家，平常就爱扯闲篇，一醉就更加胡说起来了。

马建成捧着个大海碗正在呼噜呼噜地吃面，吃相甚恶。王山魁看着他吃，边看边逗他说真话，就说：“你慢慢吃吗，不急。刚才，我听执勤的说，你这人，能掐会算，上知天文，下通地理，这样吧，我想——敬你一杯。”

马建成心满意足地把碗递给王山魁：“什么能掐会算，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工程师！工程师知道吗？看看，这些电台都是我修好的，刚才还是一堆废铜烂铁，现在怎么样，已经滴滴哒哒能唱歌了！”

王山魁赶紧接过碗，又满脸堆笑地把酒捧给老马：“那就更了不起了！”

马建成大模大样地接过酒，说：“好吧，看你这么大年龄了，是个老同志，我破例了，喝一杯，不过，我可是一喝就醉啊！”　　王山魁说：“干！”　　马建成也鼓着眼睛说：“干！怎么，你想让我给你看相，算命？”

王山魁倒反问他：“你会吗？”

马建成不屑一顾地说：“小意思……不过吗，我只能算大事，小事嘛，就用不着我了，要是算命嘛，也只能给大人物算，你说你一个炊事员，你算的什么命啊！好好为人民服务不就行了！”

王山魁冲他笑笑，说：“好，你不愿给我算，那我说个人，你能算吗？”　　马建成问：“谁？”　　王山魁就压低了嗓子说：“王山魁，听说过吧？来……喝！”　　马建成一仰脖子：“干了！他呀……这人到真是命好！大富大贵，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首领命啊！”

王山魁暗喜，说：“真有这么好？我看你修这些小电台还行，算命嘛，也像走江湖搞封建迷信的，瞎说吧！”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红海洋　第二章（15）

马建成平生最骄傲的一个人，哪能让做饭的看不起自己，就嚷嚷：“瞎说？这位王副司令的运气，那可是好到了家了！就说眼前这场海上大捷吧，据说本来应该是别人率队出征的，可是那人临时喝高了，王司令是紧急受命，你说要是他也喝高了，那英雄不就成别人的了？”

王山魁不禁大怒：“那你刚才还说喝酒有好处！”

马建成慢条斯理地看了他一眼，说：“怎么没好处！多亏出发前战士们都喝了酒了，这些破无线电，你看看这些破烂，海水一泡根本都不顶事了，所以他们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遇见谁了，国民党的军舰，那都是千吨级的，咱们整个编队加起来，还赶不上人家一艘的吨位呢！好歹！多亏！借着“八一”会餐的酒劲呢！不管遇上谁，一通乱打……”

王山魁情不自禁地也嚷了起来：“乱打？”

马建成是酒壮了胆的，就说道：“我估计是这一通乱打打着敌人的弹药库了，敌人是自爆沉的嘛！你也喝！”

这倒说中了事实，是胜利以后谁都没去再提的基本事实！整个基地都讲胜利的必然性，偶然性倒让这个工程师给说着了！这真让王山魁哭笑不得，老王想跳可不好意思跳了，半天就输了理似的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马建成就指点着手里的活叹气：“我？你看看这些电台，这些报话机，这些破玩意儿，打仗靠得住吗？那王司令要是守着这玩意儿坐等岸上指挥，他就贻误战机，成罪人了，还有，你听我说，当时通讯失灵，他要是让自己人给误击了，那他成不了英雄也成不了罪人，弄不好连个烈士也混不上！你觉得没这种可能？你这就是不相信科学！战斗中完全有这个可能！你信不信？”

王山魁心里那点故事完全被个陌生人说中了，也叹气。也只得无奈地说：“你说是就是吧！”

马建成就变得振振有辞起来：“还是！这种条件他能打出来，你说不是天意是什么？不是运气是什么？这位王司令是如得天助，就是英雄也是时势所造之英雄。人这一辈子啊，也要靠运气，靠把握机会，把握住机会，就是英雄，把握不住，王司令也不过是一个草莽，一介武夫，他不过是一介武夫用对了地方罢了。”

王山魁翻翻眼，想了想也只得承认：“好！骂得好！骂得痛快！干！”

马建成不依不饶地继续说：“我骂谁了？我这可是实事求是，话不能光拣好听的说。”

王山魁就说：“好好好！我再问问你，你不是说你能算大事吗？你说点国防大事给我听听，比如说，咱们这个海军，是个啥水平？”

。

马建成拍了一下巴掌，颇为赞赏地看着他说：“问的好！你个炊事员，问题提得有水平，比起海洋，再大的陆地也不过是个岛嘛，成天嚷嚷胜利了胜利了，可你倒过来想想，现在咱们如同被帝国主义封锁在大陆上，就像把咱们困在孤岛上一样啊，解放全中国咱们靠的是陆军，可是新中国能不能站起来，那得靠海军，靠空军，可是事到如今，依我看来，中国的海军，还是个零，离考试及格，差得远！咱们看自己的孩子考试得零蛋着急，可咱们自己呢？包括政委司令员什么的，海军知识也不及格啊！”

王山魁大为震动：“零蛋？好，好，说得是，毛主席说过，革命胜利，是进京赶考，考不及格，那是要被撵回井冈山的！”

马建成看着他的样子，倒更加得意了：“海军？一头土头土脑的陆军！不管穿蓝军装还是黄军装，脑袋还是一样的！”。　最好的txt下载网

红海洋　第二章（16）

王山魁听他这么说。心里又真的挺不好受，想要发火，但又忍住了，耐下心来问：“可是眼下我们海军的症结在哪里……”

马建成并不在意他一个“炊事员”的感觉，就如同领导一样把手往老王鼻子上一点，直言不讳地说：“在哪里？在神经，如今海军得的是神经不健全综合症。”

这真让王山魁受不了了，他一巴掌拨开鼻子上的指头，说：“神经？——我看你这个人倒是有点神经……”

老马就哈哈大笑，说：“老军啊！你听我徐徐道来！……”

这时海天上升起一轮明月，照耀着甲板，多年之后老王说，海军的遵义会议只是提出了问题，直到我偶然遇到马建成同志，跟他煮酒论海疆大计，我一直困惑的问题算是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