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看着二人亲昵的样子,一时间觉得尴尬万分,“对……对不起,兄长,我来早了。”然后用手遮挡在双眼前,连忙辩解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你们当我不存在就行,我马上走。”
柳叙白觉得有些难为情,想挣开沈凛的拥抱,但是沈凛却没有任何避讳,反而将抱着柳叙白的手臂箍紧,然后对着沈修说,“来都来了,走什么,你不是一向喜欢迟到吗?这离晚宴时间还早,你现在过来是有什么事?”
“那个……姜川的兵马已经集结完毕,年节之后可以发兵上御都了。”沈修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将脸别在一旁回话道。
姜川的兵马?柳叙白惊诧万分,琉蓉不是已经和古恒谈和了吗?怎么又开始枕戈待旦,莫非昨日还突发了什么军事冲突吗?
“上御都?你要攻打琉蓉?”二人交谈的话语柳叙白尽数听了进去,虽然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插话,但是听到事关琉蓉,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对,柳涣言在婆娑城所行之举已经不是他一人之事,引你入局刺杀我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这些罪名加在一起,再不起兵就是欺我古恒无人了。”
沈凛的脸上爬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就是这么记仇,原本他也不想与此间的这些凡人玩什么国仇家恨的游戏,但是琉蓉柳氏实在是欺人太甚,即便自己不在意,古恒朝堂也不会不在意。“不是说琅環君是亡国之兆不祥吗?那我就让这个预言成真。”
“好。”原以为柳叙白会出言劝阻,但没想到他竟然也恳首同意,对于琉蓉,柳叙白没有任何眷恋,同族至亲亦可随意戕害,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王朝,还是趁早覆灭的好。
这是私恨,他没有办法亲手料理柳涣言,但是他却可以见证琉蓉陨落。
而且这些年琉蓉之所以无法像古恒一样强盛,多半都是因为朝内党争不断,再加上听信天相之说,所以一直不断内耗,导致肱股之臣四散逃亡,军阀混战,民不聊生,所以对于沈凛的决定,柳叙白没有任何反对。
“我还以为九殿下会劝兄长收兵,没想到九殿下居然是支持的。”沈修也有点意外柳叙白的反应,柳叙白抬眼看了一眼沈凛然后靠在他怀中温声说道:“于公,古恒确实应该讨要个说法,于私,是他们先舍弃的我,如今我背离他们而去应也是合情合理,所以我没有什么理由阻止寒濯。”
“我不会被亲缘羁绊,从不曾拥有,所以失去也不会感到痛心,与我而言,他们不过是和我留着相同血液的野兽,岚王殿下既知晓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那便应懂我今日不拦之由。”
“我在姜川之际,看到因战火流离失所的百姓,也看到了皇庭内的腐败,赈灾钱粮层层剥削之下所剩无几,百姓食不果腹,只能靠清水米粥勉强度日,而就这一碗稀粥却也米不挂勺,我若不是皇族血脉,有专供的餐例,恐怕也难逃饿死的下场。”
“逃往姜川的难民很多,除了上御都,各州府都已无余粮赈灾,柳涣言命我回都府之后,我被迫受命行与各类酒色之场,眼见了那些官员皇族的挥霍无度,日日歌舞升平却无人过问其他州府的受灾之情。”
柳叙白所言不假,他虽然一直受制于人,但却没有只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他也暗自观察着琉蓉的行事国运,包括去侍奉窦闻那次,他清楚的听道押送他的两个兵卒的对最近的战事发出的议论。
琉蓉不是没有强兵良将,要想当年盛况之际,是可与古恒战个平手,而是在与古恒分立之后,长久的安稳让琉蓉忘记了要居安思危,司天监更是妖言惑众,开始逐渐登台造势。
国主对司天监青睐有加,过分按照所谓的天意行事,导致将心受损,军心不稳,虽然兵力尚在,但却疏于管理,再加上柳涣言为了争夺皇位,在军中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手,那些人皆是些外强中干之辈,并无真正的治军才学,所以临敌之际才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而上御都内,自大皇子在阵前以身殉国之后,便再无嫡出血脉,琉蓉国主沉迷天相长生之说,所以并没有召立太子之意,各皇子也都未离开皇庭开府,而后国主按照司天监批命,将会影响琉蓉国国运的皇族全部发配遣散,柳叙白就是其中之一。
仅剩的皇子则在宫内斗的你死我活,前朝后宫乱做一团,而国主却干脆住在了司天监求仙问道,国事之责也就分权旁落,朝臣们纷纷根据从前的所批天命来投奔一党各自为阵,以求自保,而那些赤忠之臣不是死谏于殿前便是被当做逆党下狱秋后问斩。
“我是琉蓉皇族不假,但我亦是这天下一员,虽战火侵袭下没有胜者,但起码能救琉蓉百姓于水火之间,姜川这一战,便是没有柳涣言一事,也是迟早要打的。”
不愧是琅環君,沈凛心中赞道,对于自己做事的缘由清楚的很,柳叙白非常明白他这次的行为之中夹带了私货,但他还是心照不宣的按下没说,说明他接纳了自己的这份好意。
而且沈凛隐隐感知到了柳叙白的变化,似乎从虚云空间出来之后,柳叙白便没有再像以前怯懦,难不成这也是受了本体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