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我老婆子陪姑娘走一趟吧…”
“有劳顾阿婆了。”亦沁起身推门请小姐,顾婆子过来相扶安慰,往北边后院中去。
果然一片喧嚷,争抢的争抢,评理的评理的,“住手!”顾婆子使出教鞭,挥打在后院正中的一棵光秃槐树干上,响声一片,挥打层皮,脱落下来,众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见小姐,躬身低伏在后头,“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你们当真是同这死树一般不知死活,没脸没皮了,死树一载换身,不过受主人悉心照料,来年还能枝繁叶茂,若是只剩下残身,便是死活,也怨不得主人,仍得谢主人昔日荣恩,才得以一时丰茂,你们这些墙倒众人推的狗东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们国公府是苛待了你们,此时便都弃暗投明去了?真令人寒心!”
李沐和脸色无变,招手即使亦沁拿出着什么来,众仆仍是不敢作声,后定眼瞧去,“这儿,是府中奴仆户细,记清了这府上你们的姓名身世,家眷筹碌,若是执意一去的尽管来我这报上姓名,还你们自由身便是。”罢又纷纷埋头屏气。
李沐和示意缓刻,“听着,小姐有话说。”人人听细听清,好怠不敢违待,“你们也算在府上待了许久日子,无论是新来或旧从,国公府中向来不缺奸佞无知之徒,如今世事有变,出了这府门,你们便俨是旧朝之奴,代罪之人能逃得出国公府,也出不了京都,空有自由身,徒难保全己。诸位想清楚!”
泛泛仆人意不能决,一众以为如今国公府也没多少时日,与其再加一罪∶逆臣之奴,不如早些脱身,一众以为国公若不倒,就终究有人庇护,无果成亡朝之奴,也便没有自己的太平日子。
几人左右徘徊不定,突闻偏门有人来,大小姐李未柔言明出声,语气平缓,眉梢势头,“好大的威仪…不知父亲又何时动过如今大的火气,六妹何故令己令全府心神不宁呢…”
“如何能像我们这般像个大家闺秀模样,遇事冷静,终究不过外戚养大的小姐…”醉心见她们一派胡言烂语,驳了一驳,“不如大小姐,三小姐如何模样,只知我们姐儿绝不会对公府放任不管,独善其身。”
“呵!我们自然不能放任不管…要管也得是长姐,你跳出来,可知道尊卑有序,长上为大…”李未柔身旁的三女李未枈直言不快。
醉心冲撞道:“你们又何知尊卑有别?我们姐儿……”亦沁转身过来,向其一眼警醒,“你今日,已说了许多话。“醉心不快,便也不能说。
“大小姐乃公府长女,是比将来少公爷还大一头的姐姐,也当是比各位都大的尊贵。”女婢平哩见势得势出来大喊。
未及众人瞠目,顾婆缓步前来,“小婢子所言差矣。”其眼神锋韧,言之坦然,“大小姐自然是府中的大小姐,可也得分得清嫡庶才对,六小姐虽为最幼,确是与之不同的嫡系,即算是上了宗堂,她的名字也是排在诸位小姐前头的,何止大小姐您,便是李氏宗老们来了,也得尊其声嫡小姐…。故府中大小事宜,不论如今亦或是将来,身为嫡女,必是管得的!何况……”
李未枈气不打一处来,想上前理论一番,被身边人拉住。“何况夫人有吩咐,我老婆子前来,便是算准了你等会来此装腔作势,卖弄风头。”
李未枈之婢安哩不能忍,呛声呵斥,“是谁装腔作势,谁卖弄风头了,顾阿婆您虽大,又难能管到我们大小姐头上来呀!……”
顾婆伸手即扇去,打得安哩立而不稳撇过身去,只捂脸怒目,“小小奴婢,也敢冒犯到主子头上,夫人之命你敢违?”
“来人!将柳轩小姐们请回去!这儿自有六小姐做主!”顾婆此话一出,令众人错愕,见李未柴仰着头,“你。。。你!”
顾婆朝她不失礼地点了点头,且环顾四周厉肃地道,“你们,是不将夫人之命放在眼里了吗?”府役虽对柳轩之势畏惧三分,却也不敢违逆主子,彷徨间动身便将其人围住。
“小姐们请!”“小姐们请罢!”那声音格外刺目,柳轩人已是灰头土脸,泛泛心内怀恨,又无可奈何得了,便闻脚步声延绵至几米之外去,已绝于耳,她人从偏门而退。。。
“亦沁…”众人喘息眨眼间,她继续清点,持薄扬起声,“明安堂奴仆二十五人,上奴六人,中侍九人,下仆十人…憬堂,奴仆二十一人,上奴六人,中侍七人,下仆八人,繁堂,奴仆二十人,修宇、志宇、合阁各为十七人、柳轩,奴仆十六人…内院四十五人……”
“其他中堂十人,晖堂七人,事中轩,私医塾,各门户的,共计二十奴。”
“上奴是近身侍奉主子的,入府先,自然出府为先,若是有要出府的,尽早报上姓名拾了银两…。”顾婆旁作提醒,亦沁也说,“上奴出府,体恤多十两银钱,划了奴薄,便可出府返家。”上奴们却左右相看,俨是把小姐的话听进去了,心有不忍,尤以刘奴为首当头几人伏倒在地,“六小姐深明,公爷夫人待人仁善,奴们不愿而去,愿留在府中。”
接着便都是附声跪倒的,“奴等愿留在府中…”于是无论上奴小奴皆不以出府为由头再敢声张惹事。
亦沁陪李沐和回阁之时,宫使回来禀传消息,说是朝中变动,燕王要与旧朝故臣们理理国事,叙叙旧情。
“所以留了国公爷在宫中?”
“是。”亦沁与醉心却实在不假疑虑,“叙叙旧情?有何旧情可叙?虽说反王乃先帝之子,今帝之皇叔,可其远赴封地与我们家公爷鲜少来往,莫非也有旧情要叙不成?”
“此次开城迎逆的不止国公一人,还有谷王…谷王与燕王是亲弟兄,还有京师公侯,亦是皇亲国戚。”宫使如此回禀…
随行穿过阁院之内水廊,涉径往庭中去,“国公爷奉命与燕王此役对峙,如今燕王胜,若其登皇帝位,府中可否逃此一劫啊?”
“…”醉心自说自语,“公爷定能平安回来,说清…且等一切说清便好了。”
“入宫未归的,还有什么人?”李沐和在问。
“除谷王,还有安王,兴侯,蹇尚书,张都司,翰林学士等人。”
亦沁坦言,“公爷乃率军与之抗衡之首,即便燕王不介怀,难免反军之臣不心生嫌隙。”
“燕王是远虑之人,他不会不知,国公手握几十万兵马曾与之抗衡,如今也并不是毫无可用。”尹仅道。
宫使下去时,尹仅按例给了他多些赏钱,“要你暗探宫内局势,如有异动,速速来报。”
“是。”
李沐和几日为府役之事徒劳,未见母亲徐华樊身体有何转寰好转,便不能安心,此时要往繁堂看望。
堂外就已见人多眼杂,再不然,檐中的仆人回报,“是外祖夫人在房中。”
李沐和往内室跨进,三三两两的奴仆站够了整间屋子,她来到几人身前,才与一贵着白鬓老妇久别相见,“外祖。”
贾老夫人和蔼慈目,“和儿,快过来外祖这儿坐…”待沐和落定,她复说,“我啊瞧着你母亲久病不愈,无人照料,便多过来照看些,外祖我虽人老但还是谙事的,有什么不知的,他们也好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