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小婢吹灯换盏,堂中的帘幕被轻轻拉开,门户也敞开,夫人坐起床边,正有婢子过来伺候洗漱,也正此时,园内有人夺进来,急声时被顾婆拦下,堵在外头,“何事?”
“说是柳娘子,她昏倒了。”顾婆一时无言,却不敢惊扰了夫人,她自己的身子还未愈,此事便如是伤口划刀,试探不得。
“公爷可知?”
“公家方才晨起,未及回禀。”
“去,禀了公爷,就说我们夫人已多使了人去。”
府俾将要走,顾婆在其后念,“突然昏倒?”又回,“无事,你且去。”
府俾真去,顾婆转身回了房,夫人已洗漱妥帖,正躺在床边喝着贾老夫人命人煮的珍贝汤,说是止火清神,“夫人,您若是头昏的,方且睡下。”
几个婢子出门去,汤食下肚,心中闷得慌,徐华樊正想出房走走,“扶我坐起来。”
顾婆一时身前犹豫,“我又不是万金之躯,少不免摔着疼着,不用如此小心。”
“是,夫人,您这是?”
“想去院中走走。”
“奴不放心…我陪夫人去罢。”
“好。”
两人往院中去,走得累了,坐下歇歇,初夏时分,园中许多柳絮飘零,“看看外头的景致也是好的…”“是,夫人…适才下人说,柳轩柳娘子,昏倒不适。”
徐华樊未及做什么反应,如同未及想到匆匆昏倒似的,“昨夜里,三小姐在您床前闹了一番,被公爷训斥,今日柳娘子便病了。”
“人说病就病了,我确是身体不佳,怎能说病就病,说好就好得了?”华樊眉目低垂,“夫人不必扰心,身子慢慢便能养好。”
徐华樊借光透过稀松的枝头,高眺望亭阁之上啼声清耳,“许是飞燕在那儿,是好兆头。”
徐华樊未语稍点了点头起身,顾婆扶稳,渐往回堂廊中走,“昨晚小姐也是守着您一夜,今晨曦才走的。”
徐华樊终已知柳轩几女来闹过,问沐和是否知晓。
“是,昨日小姐也在房内,只是其沉稳,未与她们攀扯。”
顾婆手扶让夫人叮嘱其小心台阶,步步往檐中去,“言其沉稳,六小姐不过还未及笄的姑娘,竟遇事冷静自若,那日府役出走,奴见其也未有丝毫逊色!”
“到底是老太太身边养大的,娴静持重。”顾婆此说,徐华樊未感意外。身为其母,对其性情秉性再了然不过。
“我倒是也希望她活得自在些,虽身在贵门身不由己,然孩儿却也终是孩儿。”
“孩儿本纯真,尘世无染…”
两人未话完,外头又有动静,府俾隔帘传唤,“夫人,公爷唤您过去柳轩一趟。”
柳轩那边,李甄早时便赶去,见柳明絻卧床也心疼不已,问轩里谁人伺候,怎伺候不好,又问病症何时,多久之事。
“公爷,您莫急,柳娘无事,只是头风复发,几日便好了。”
“说什么无事,你瞧瞧你面无血色,下人说已有几日,还说无事?”李甄关切备至。
“公爷能来看看柳娘,我已是感动不已,怎可让您再多担忧。”
“何来这话,你我是夫妇,我自然感同。”
“柳娘…”柳明絻梨花带雨,枕边垂泪,“公爷,您可知柳娘日夜盼望您从宫中脱险…昨日见您才会失了分寸…皆是柳娘之错……”
李甄小心安抚,眼里又是疼惜又是有愧,“昨日,是我说话重了些,并非不来看你…”
“柳娘知道,柳娘知郎君深意,原不敢再多期盼,只顾安心实意侍奉郎君,陪伴郎君左右,我便心满意足…”妆容哭花,李甄在一旁为她拭泪。
“可原以为就能保全自身…额…柳娘便只要保全我的孩儿!公爷!”她忽然立起躬身,跪倒在床榻,“公爷,柳娘不敢不说,然枈儿实在无辜啊…公爷!”
见她如痴如狂,眼神痛苦,李甄一下失了神色,“你莫要动气,何事慢慢说…”过来扶她在怀中,“昨夜枈儿确有不规之矩,您也已教训过她,她回来时便求我能替她去您面前赔礼,她便是真心悔改的…可…”泪未流尽,她顿然又热泪满眶,“可不料昨日又被奸人所害,竟被一只不明来路的狸奴给咬了。”柳明絻大哭心痛起来…
李甄一时震惊了嘴,“怎会如此?陈耳!你去传三小姐过来,看看伤势如何!”
“是。”柳明絻隐隐见侍从去传,才愈渐眉目平复,时而抹泪,时而说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不知怎么…”柳明絻言语止断…
陈耳通传,“公爷,三小姐服了府医给的药,精神不佳,睡下了。”